走围在船边的鱼群,又重复道:“你们想去湖对岸?”
初霁:“多谢老伯,不必摆渡,我们从湖边绕过去就行。”
“你们要小心,湖边常有猛兽饮水。”船夫淡淡道:“这附近只有我一家摆渡,你们不去,我就走了。”
说什么初霁也不会坐船,这凭空冒出来的船夫看上去就古怪,她心中没底,沈七上船就晕,万一有诈,她们都得死。
沈七忽然启声:“那多谢了。”
她率先提步走向小船,初霁一愣,只好跟上。
船夫沉默地撑起长杆,没有说船资的意思。
乌篷船离岸越来越远,船上陷入诡异的静默。沈七脸色依然惨白,初霁屏息凝神,盯着船夫的背影。
“对岸需要多久?”初霁问。
“两刻钟。”船夫说,“加上过暗河的时间。”
“暗河?”
“对,暗河。就在那山下。”船夫又不说话了。
小船越走越近,几乎就到山前,初霁这才发现,山脚居然有数个溶洞,黑黝黝的洞口边覆满青苔,水草在河底飘荡。
湖里的鱼非常奇怪,成群游在船边,不愿离去,好像在等待什么。
乌篷船彻底驶入黑暗的溶洞,阳光被山体遮蔽,若非亲身经历,简直不敢相信,她们在高山的身体里。
船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段暗河难走,几百条小河道交织在一起,幸好你们遇上了我,否则就算有船,也要迷失在其中。”
初霁的手忽然被勾了勾。
她垂着眼,沈七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着什么。
初霁根本认不清。
但沈七一遍遍写着,终于,初霁隐隐约约认出两个来。
——“鱼”“吃”
吃鱼?
初霁低下头,暗河汹涌,能听见水随鱼群波动。
为什么湖里的鱼一直跟着船?
就像……就像在等待投食一般。
初霁猛地意识到,不是人吃鱼,而是鱼养成了吃人的习惯。
呼的一声,初霁吹亮火折子。
船尾空空,船夫已消失不见,唯有一撑杆自动,推着小船前行。
“小心!”
初霁一把拉住沈七。
在她出声的刹那,小船四周数根粗壮水草冲天而起,旋转着缠向她们。
初霁扬手,雾白矩形如天外飞来,首尾相连,拼接成一张繁复绚丽的大花窗。水草碰到屏障,纷纷被弹飞。
不出三息,屏障裂痕一点点蔓延开来。
趁此时机,初霁瞄了一眼沈七,她面色白得吓人,话都说不出来,下一刻会猝死般。
沈七晕船,船上也不安全,她们处在百千条暗河的水中央,头顶巍峨崇山,真如一叶孤舟,任何浪花都能掀翻。
“我左对齐,我们冲出去。”初霁声音冷静。
沈七气若游丝,说了什么,初霁没能听清,她起身一个左对齐,几十根水草拧麻花般交缠在一起,又旋转着扑上来。
远处亮光影影绰绰,初霁当机立断丢出数个矩形,雾白的方片漂浮在水上,一路通向远方洞口。
她拽着沈七奔去,没走几步,水草竟从头顶上方钻出。
直线割了又长,左对齐放了又缠回,水草无穷无尽,初霁扶着沈七,咬牙道:“你忍忍。”
沈七双唇微动。
这次初霁终于听清她说什么了。
她说:“忍不了了,你后退。”
……草,她不会要吐了吧?
初霁一个纵身后跃,无情抛弃金主。
水草疯长!
沈七回身抽出一把匕首,刺向皓白的手腕。
血线飞出,所落之处皆燃起熊熊烈焰,那火遇不怕水,不惧浪,遇草就生。
霎时,昏暗的溶洞火光通明。一簇簇火红莲浮在水面,于千百条暗河中随波逐流,竟有种诡谲的美感。
初霁扭头,只见沈七还维持着结印的姿势,她幕蓠不知何时已经掉了,水缎般的黑发散落,衬得肌色更白。
她抬起脸,对上初霁眼睛。
昏暗中火光在她琉璃眸中跳动,仿佛灵魂中正燃烧着火焰。
短短一瞬,初霁来不及欣赏美色,就被沈七拽住手腕,一张轻身符篆贴到脑门。
不知沈七又做了什么,身后响起一道爆裂巨响,伴随着愤怒的痛嚎,她们不敢回头,循光而出。
太阳重新挂在头顶时,初霁松了口气。
暗河在阳光下逐渐汇聚成一条长长的河道,两岸青山相对出,绿草如茵,花树盛开。
草丛掩映间,有一个青灰界碑,青苔厚重。
“一点也不像魔修住的地方。”初霁扯掉额前符纸,走过去,上面的文字古朴,根本看不懂。
“到了。”沈七对照石板,读出界碑上的字:
“噬灵。”
她们刚要往前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嘶哑的怒喝:
“站住!”
暗河溶洞口,船夫追了出来,他浑身湿透,却散发一股焦味,蓑衣和斗笠都被烧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