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鹤青到晏王府并没发现王府有任何异常,于是待了没多久便回了家。
落蜃草的叶粉在眼皮上发热,钟鹤青总要先闭起眼睛几息,适应这种微微的灼烫感。
她就坐在窗下,单手支了脑袋,趴在窗棂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庭院里老石榴树上的小叶顺着风飘到了她发间,她没察觉,直到他脚步走到了庭院中间,她才恍惚看见了他。
她歪了脑袋看过来,“隔壁王府不是在讲经吗?你去了这么快回来了?”
她倒是清楚王府的动向。
钟鹤青说没什么事,“我对经书术法并不太通,便没有多留。”
但他早早回来的主要原因,可不是这个。
他默默看着她,心里知道,她去王府到底是做什么,显然她不会主动告诉他,不然也不会认认真真地瞒他这么久。
可他想知道。
钟鹤青进到了房中,坐在了她旁边。
他不着急,先让金娘子沏了壶茶来,然后慢慢坐在她身边吃着茶,道。
“隔壁晏王爷虽说是请道士讲经,其实却是请一些道法高深的捉妖道士,替府中上下清肃一番。”
他道,“说起来,还是在妖案出现后,心中对妖物有惧怕之意。”
九姬对此并不奇怪。
但捉妖道士也只是人不是神,并不能一眼就把妖看穿,而那晏王爷也只是凡人而已,对妖害怕是凡人都有的情绪。
大多数凡人都是这般,似杜老先生那等敢看穿了还收下妖灵学生的,才是少之又少。
九姬点头应和着钟鹤青的话,不想他忽的又道了一句。
“但我以为,妖亦是人,是平日里相处也与凡人无差别,便也不必惧怕了。”
他说着,在落蜃草的粉末下看到她长眉轻轻挑了挑,眼瞳微转地看了他一眼。
“郎君倒是比那晏王爷多些胆量。”
她说着,似觉得有趣,眼中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钟鹤青猜测她心里,估计在想他是“叶公好龙”,若是真发现身边的妻是妖妻该不这么说了。
九姬正是这样想的,但她也只能在心里暗觉有趣,并不能说出来真吓唬吓唬这位少卿。
可她却听见男人又开了口。
“是不是比王爷多些胆量,我也说不好,但若我府中住了妖,我却不会请了道士来清肃。”
他说着,嗓音如风般柔和下来。
九姬见他端着茶盅,眼眸虽垂着,却自眼角向她身上落了落。
“便是长长久久地留着,也没什么。”
话音落地,九姬愣了一下。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九姬不由地看住了钟鹤青。
男人亦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干脆放下茶盅,任她打量。
她似乎很是惊讶,但钟鹤青又补了一句。
“娘子若是哪日
在咱们家中发现了妖,记得告诉我。我们......总是拜了天地的夫妻,该一同应对。”
这话就更让九姬耳朵里像灌了水,脑袋懵着只觉不安了。
什么意思?是字面意思,还是他其实知道了?
她不免想到了安二娘跟她提的醒——妖坊的熊坊主斥重金买了专克幻珠的落蜃草。
九姬不由地看向身边的男人,怀疑他是不是用了那落蜃草。
可是这落蜃草在妖界都是贵重之物,熊坊主那么抠门的妖,会把此物给一个凡人少卿,让他来家中看透自家“妖妻”的幻术?
而且,妖冒用凡人身份可是重罪,以她此番冒用大理寺少卿夫人的作为来看,妖廷把她流放枯海都说不好。
而钟鹤青他,到底是一介凡人,他就一点都不怕自己身边睡了个妖?
九姬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他就算再胆大,也不至于胆大到如此地步。
她心里忍不住疑惑,却也不敢乱来。
九姬压着心头的惊讶,道,“家中若有妖,我又怎么能知道呢?郎君真会说笑。”
她拿起碟子上的小点心掩饰着吃了起来,没有再开口说此事的意思,胡乱说起金栗子早间闹的笑话。
钟鹤青期待的心绪落了下来。
她不光不肯跟他多说些什么,看来还吓到了,心生警惕。
如此这般,钟鹤青只能不再暗示,顺着她的意思揭过了话题。
只是到了第二日,他在家里多停留了一会,她又小心打听他今日要不要出门。
难道还要去王府?
王爷连着二日请了道士讲经做法,她胆子倒是大得很。
钟鹤青只能佯装卢高萧来寻他去外面吃茶,先出了门去。
他一走,她便同金娘子说她要睡一会。不时矫健的狸奴上了院墙,有管事从侧门出来,但走到去往王府的半路,又变成了王府的小厮。
钟鹤青将落蜃草再次涂抹在了眼皮上。
连着两日用了落蜃草,此物落在眼皮上灼烧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刺痛感令人眼下发涩,隐隐有些睁不开。
熊坊主说过,此物最好不要连着两日使用,不然会对眼瞳造成明显损伤。
但钟鹤青这会也顾不了太多了,只觉得尚在可承受的范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