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赶路。
谢长明现在着实高大,视野广阔,不需偏头,也能看到一旁的盛流玉。
小长明鸟才歇了一会儿,依旧很累,却不愿意用小胖墩的模样,宁愿皱着眉走路。
果然是个娇气的小东西。
盛流玉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可能是年幼时流落在外,找回去时出了岔子。况且那时候小秃毛虽然化不出人形,法术也用不好,是个十足的小废物,却是活蹦乱跳,耳聪目明,没有魔气纠缠。
谢长明心中有□□成把握,只是证据太少,能做真凭实据的只有一个,别的都是他的感觉,所以不能完全肯定,要等到出了怨鬼林,再探查盛流玉从前的经历。
但准确来说,谢长明只在第一世养过小秃毛,那时候确实是鸟的饲主,现在不能算是了。
这一世小长明鸟并没有被谢长明养过,送出去的果子是威胁利诱,补习功课是交易。而且盛流玉是神鸟,很富,不需要被谁养。即使是下了山,有了临时饲主的身份,他也没有好好当。才带着鸟出门玩了一天,就进了怨鬼林,小鸟累得抬不起脚还要赶路。
于情于理,谢长明都不是小长明鸟的饲主。
谢长明并不管这些,对于他来说,养了十多年的鸟,吃了他十多年的果子,无论重来多少世,他的鸟就是他的鸟。
但此时毕竟无名无分,情理上也说不通,饲主这个身份得不到承认,谢长明想要亡鸟补笼。
又过了片刻,谢长明问:“要背吗?”
但今日谢长明逗鸟太多次,做了太多错事,已经失去了小长明鸟的信任。
盛流玉似乎认定谢长明不怀好意,警惕地看着他。
谢长明轻声细语道:“我看你太累。”
盛流玉理所当然地拒绝道:“我不骑马的。”
除非是用肩膀扛着盛流玉的那种背法,否则就会从背上慢慢滑落,变成骑马。
谢长明:“……”
他已然忘了,此时自己不是个人,而是半人半马的怨鬼。
也行。
至少曾被马吓过,不愿接近马也算一个佐证。
谢长明心平气和地想。
此时处于诱鸟进笼的阶段,不可操之过急。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远处的浓雾中忽然出现一点光亮,不是幽暗的、怨鬼发出的绿光,而是明亮温暖的火光。
火光逐渐向他们移动。
谢长明停下脚步,握住盛流玉的手腕,轻轻按了一下:“有人,变回去。”
盛流玉不为所动。
谢长明叹了口气,想到小长明鸟是只吃软不吃硬的幼崽,便温和道:“听话。”
小长明鸟抿了抿唇,谢长明的身侧没了人,肩膀一重。
同时,幻术也消失了,谢长明补了个漏洞百出的障眼法。
不到片刻,火光也移到了谢长明的眼前。
那人大约有三四十岁,手里提着盏旧灯笼,个头不高,模样清俊,肤色惨白,穿着身绸衣,半新不旧,上面有几个破洞。
看起来,似乎是个活人。
那人道:“兄台似乎也是修道中人,不如以真面目相见。”
谢长明的障眼法并不高明,立刻被人识破。
谢长明闻言,从善如流地撤去障眼法,也道:“兄台在此,莫不是也来此处探查怨鬼林异状?”
那人点头,介绍道:“我姓李,名芜,道友来自何处?”
谢长明说自己姓谢,来自麓林书院,此次下山历练,正巧来怨鬼林。
两人各自介绍一番,都是活人,又同是修道,在满是怨鬼的林子中如同他乡遇故知,立刻结伴同行。
李芜道:“我方才远远地看过去,谢兄这里似乎有两个人,一高一矮,怎么走近了,却只有一个?”
谢长明“哦”了一声。
他虽远远地看到了火光,却并没有看到李芜这个人。俗世的雾水遮不住修道之人的眼睛,可怨鬼林的却不同,里面的雾是死雾,活人很难看穿。
他又道:“怨鬼林里阴森恐怖,里面怨鬼遍地,我修为不高,才进来的时候撞到了鬼,颇费了一番力气才逃脱。想着接下来一路恐怕更为艰辛,便施了障眼法,将怨鬼蒙混过去。之后的一路上便再也没遇到怨鬼了。”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令那人找不出漏洞。
那人的表情微妙,卡了半天,方才道:“其实这怨鬼并不以眼睛视物,谢道友大约是运气不错。”
谢长明表现得像是个初出茅庐的蠢蛋,惊讶道:“竟是如此吗?我不知道。道友看到两个人,是因为我还养了只鸟。既然用了障眼法,索性装成两只鬼结伴而行,壮壮胆子。路上遇到别的厉害鬼,也能吓退他们。”
李芜:“……”
谢长明本想就此打住,但想到盛流玉很喜欢被人夸赞,又道:“是只很可爱的小鸟,就是有些许害羞,但给道友看一眼倒也无妨。”
说完,偏过头,看到肩膀上站着的并不是小胖墩,而是只鹰隼,尖喙短颈粗腿,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了主人的模样。
这,离可爱有十万八千里远。
此时两只小眼睛里满是惊讶,像是在说:你好会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