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层灰色。
魔界有什么长了一双金眼睛吗?
谢长明回忆了片刻,没想出来。甚至连这个阵法,他也从未见过。
周围的浓雾愈加稀薄,那冰冷的眼珠子突然转动,露出另一个漆黑的瞳孔。
是双瞳。
与冰冷的金瞳不同,这一个瞳孔盛满了狡猾与恶意,是活着的某物的投映。
它只注视了谢长明一瞬,就倾吐出一团黑水,是方才吞进去的雾气凝聚而成,所至之处,连岩浆都被融化了。
谢长明退后几步,重新落到另一个眼瞳注视不到的骨刺上。
那个眼珠子将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事物全都淹没,也同化为一体,才缓缓地合上眼,渐渐消失。而黑水又化为浓雾,只留下一片开阔的、古怪的空地。
谢长明大约能猜到这是什么了。
这个眼睛是守护着阵法的唯一一道门,能辨别人魔的区分。
要进去的不是魔,就融化了。
要出来的不是人,也融化了。
一进一出,守得滴水不漏。
修仙之人与魔族之间的差别,比人和猪还要大。
即使是山野中的野兽,也可能因为偶尔间灵智开启,修炼成灵兽,甚至渡劫成仙。而只要是魔族,或是入了魔,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但谢长明凑巧是个意外。
他修过魔,报仇或是找鸟,须得来人间,为了避免麻烦,也学过怎么掩盖身份。压抑魔气,在表面覆盖一层灵力,除非主动暴露,从未被发现过。
谢长明重新戴上不动木,压抑修为,从芥子中拿出不归刀。
那把曾杀人无数的魔刀。
片刻后,谢长明进了朝周峰。
峰内瘴气横生,浓雾弥漫,分不清方位,谢长明推算了一下位置,往西北方向走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演武场应当在那里。
这里已经快要陷入魔界了,谢长明能感觉到有魔族自山脚源源不断地往上爬。
这三座山已经不能算作人间的山了,而是处于魔界与人间之间,离魔界更近些,且只有魔族能进来。
除开魔族不谈,魔界本身就很奇怪,是个不存在的地方。不在四洲上的某处,不在山河湖海,也不在天上地下。
甚至,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是被建在世外的仙宫。
但即使是渡劫圆满的修士,最多开辟方圆十里的世外之地,魔界广阔无边,远不是人力所能及。
谢长明不愿与魔族纠缠,毕竟他只是来找鸟的,隐去身形,一路向上走。
穿过青石路,尽头不是搭建起来的演武场,而是一片茂密的梧桐林。
谢长明一怔。
他选了个修刀的课,上课在另一个演武场,从来没来过这个,连位置都是推算出来的,却不妨碍他觉得这个梧桐林长的很不合时宜。
书院里很少会种梧桐树。
传闻中凤凰栖梧桐,可这世上并没有凤凰,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大多数灵鸟喜欢栖息在梧桐树上。
而大多数人是不大喜欢梧桐的。
因为梧桐会在春夏之际长毛,飘的到处都是,在外面说几句话都可能吃一嘴的毛。虽然大家都是修仙之人,总不能一直在嘴上罩个灵力罩。
这样不讨厌喜欢的树,还种在演武场附近?
不大可能。
谢长明皱着眉,觉得这梧桐林似曾相识。
唔。
谢长明的记性不错,立刻就想到那小长明鸟的屋子前头就长满了这个,虽然是用幻术变出来的,但第一次去的时候,谢长明也没看出来,足以见得盛流玉一手幻术用的炉火纯青。
也许,在朝周峰陷落之际,他就用幻术将整个演武场封闭起来,化成一片梧桐林。不知情的外人看到了,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谢长明闭了闭眼,回忆起另一个演武场的尺寸。
可能是当初图方便,每个山峰上功能相似的建筑构造都是一样的,尺寸也相同。
谢长明退到青石路上,往前走了四十三步,又左转十一步,与虚空中踏上九级台阶,推开门,重新睁开眼,果然是演武场内了。
而方才并不存在的门也变得真实沉重起来。
演武场内横七竖八倒了几十个人,其中最上面是讲那位琴技的先生。
倒不是被魔族杀了或是击倒,而是瘴气所害。
合体期以下的修士无法长久地抵抗瘴气,而这些学生大多是筑基修为,大约是阵法才启动,与魔界相连,瘴气上涌之际就已昏迷。
谢长明不知道小长明鸟在不在其中,只好一具一具地翻找。
大家都是新生,修为不行,昏迷的很彻底,像个死尸。
谢长明先找了角落独自躺着的那几具,不是总挂着“闲人勿扰”的盛流玉,只要往别处继续翻。
中间躺的人最多,一具重着一具,这人的脸覆在另一人的胸膛上,叠出许多乱七八糟的姿势。
其中有一个人的呼吸比旁人要急促些。
谢长明随手从武器架上拿了把刀,挑着那人的肩膀往外翻。
那人喘息声又重了几分,依旧装死。
谢长明看清那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