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点”。明明看起来眉清目秀的,打架却又十分老辣,不慌不忙,说话也句句老沉,叫她什么,叫她“小丫头”。
她有点莫名其妙的,突然觉得特没分量的“小丫头”也成好听的称呼了。
她越想心里越冒粉红泡泡,然后抬手把围巾又往上拽拽,只差没盖住眼了。
丁萌在谢蘅的自行车上想了一路,想着谢蘅不帮她打听,等她自己有时间,再打听就是了。北京城就这么大,只要他是出来混的,冰场上总有认识他的人,肯定能打听出来。
她这么想定了,谢蘅骑着自行车已经到了老莫。后头跟着一个院里的兄弟几个,把自行车全部锁在停车棚里,然后一伙人往餐厅里去。
这也是他们约好的,滑完冰来老莫吃顿饭,开学前必须要快活快活。
在老莫吃饭的钱当然是几个人一起凑的,丁萌一直把自己当成是他们的兄弟,而不是他们的妞,所以也不是来吃白食的。她跟谢蘅他们没事会带的妞不一样,坐自行车都不坐前杠。
在老莫吃一顿饭约摸一个人要七八块钱,吃得再少,五块钱总也是要的。一伙人一顿饭吃下来,相当于大部分人一个月的工资,很多工人一个月只怕还赚不到这么多钱。
他们进了老莫,轻车熟路,找座位坐下来。餐厅装潢当然是一些普通小餐馆比不了的,整齐的一排排长桌子,两侧摆着棕漆软垫儿软靠背的木椅子,坐垫儿和靠背都是金黄色,和铺在长桌上的桌布一个颜色。桌上摆着精致的桌牌,和餐盘刀叉。脚下的地板踩踏起来噔噔有声,龙骨木架子铺的。
丁萌和谢蘅一帮人坐下后,按着手里凑的预算叫来服务员点菜,点了奶油蘑菇汤、炸猪排、什锦面包一些经常吃的,最后还是点了道餐厅里最贵的菜,沙拉大虾,一份就要三块四毛钱。
点菜的时候,一群人总要发挥小混混不正经的气质,拉着服务员扯东扯西,都改不掉那臭毛病,见着好看的姑娘就要拍。这不分场合的闹腾劲,有时候挺让人讨厌。
丁萌今天不一样,看着眼前的这些男孩子,总觉得有点油头滑脑的。她总是想起冰场上那个人,觉得那样才刚刚好。英雄救美,做完好事不留名,一点也不像同龄的男孩子,巴不得问出你八辈祖宗是谁,要跟你套近乎聊个没完,然后吹牛逼说自己家或者自己多牛逼,都是拍婆子的惯用手段。
丁萌拿了脖子的围巾挂在椅背上,坐在谢蘅旁边,拿着刀叉开始吃饭。她没说太多的话,听着桌上的人吹牛,不时附和两句顶多了。她高兴就多说两句,不高兴半句不说,在座的也不说她什么。他们是谢蘅领头的,一个大院里从小玩到大,跟谢蘅一样,什么都捧着丁萌,惯得她大小姐脾气挺严重。
在老莫里吃完一顿饭,面儿有了,肚子饱了,人生还有什么不得意的?
一帮人吃完饭出了餐厅,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去车棚开锁骑上自行车,便在这夜色里满街乱蹿,拨得车铃铛响成一串。一直玩尽兴了,那才骑着车往家回。
明天开学,这一天也就不管早晚了。
丁萌跟谢蘅一帮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谢蘅把她送到她家的二层小楼下,看着她到门边开门进屋,才踩上自行车踏板回自己家去。别的人都各自散了回家了,说好了今晚哪也不去,都各回各家,因为明天开学,还是安分点好。
丁萌推门进屋的时候才发现家里楼下的灯亮着,屋里响着老式唱片机里发出来的音乐,瞧着是很高雅的东西。她一边进屋眼睛一边往里扫,便看到她妈江素梅坐在沙发上,正在整理她的东西,文具盒作业本一类的。
看到她回来,也没什么情绪,语气温和地说一句:“回来了,吃过饭没?”
“吃过了。”屋里烧着暖炉,比外面暖和很多,丁萌进了屋便开始解围巾,“您怎么有空回来?”
江素梅把铅笔、圆珠笔、钢笔、橡皮尺子都往铁皮文具盒里摆,文具盒是新买的,壳面上印着女孩子喜欢的花花草草和扎红头绳穿花裙子奔跑在草地上的小姑娘,头上蓝天白云,还飞着小燕子。
她把文具盒整理好,盖起来,看向丁萌,“明天不是开学了么?给你拿学费。”
“哦。”丁萌应一声,也不往沙发边去。还是很小上幼儿园和上小学头两年,江素梅在开学的时候亲自送她去过学校,后来就都是她自己,当然,还有谢蘅那一帮毛孩子陪着。
在丁萌和谢蘅这些大院孩子的印象里,父母一直很忙,基本很少陪在自己身边。他们一直都是一群孩子每天混在一起玩到大的,孩子们之间的感情,比和自己父母之间的感情要浓厚很多。父母会给生活费会给粮票,大院里食堂、澡堂、礼堂、商店、医院,什么都有,反正没有父母他们也饿不着冻不着,还很自由。
大多数孩子都不喜欢被父母管着,后来革命闹起来之后,有的毛孩子家长去了劳改农场接受改造或者被隔离审查,他们有的还是开心的,因为国家照样还是会给他们发生活费,而且再也不会有人管他们。当然,开心的前提也是建立在,知道自己的父母没事。
自由是自由了,一帮毛孩子天天混在一起,今儿在你家刷夜,明儿在我家刷夜,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