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唯留马文才眉头紧蹙,心旌动荡。
***
从马文才的地方出来,任城王长舒一口气,转身去了贺六浑的居处。
“殿下辛苦了。”
贺六浑早就等候多时,见他入内,立刻起身相迎。
“那马文才如何回应?”
“他没说要还马,也没说不还。”
任城王又再三叹息,惴惴不安道:“我们这么咄咄逼人,不太好吧?现在我们留在荥阳,马文才才是主事,得罪了他……”
他刚刚倒是气魄惊人,但一有了倚靠,就又软和了下来。
“何况就算是花将军那边,也不见得就愿意我们这样逼迫给个名分吧?”
当时他被花夭一路保护着从祭祀之中逃脱,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也看得出对方是个极有主见的人。
而且对这世俗规矩嗤之以鼻,否则也不会以女子之身从军了。
“这不是咄咄逼人,只是那马文才城府太深,不这样逼迫,很难看出他的想法。”
贺六浑却一点都没有不安之心,反倒对小王爷循循善诱,尽力安抚:“何况殿下,我这全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任城王忧心忡忡。
“我只怕,我们在荥阳城会更加尴尬。”
“殿下,陈庆之和马文才毕竟是梁国人,如果想要拉拢他们,光靠功名利禄是不够的。北海王元颢也算是一方人物,在梁国说死就死了,那元冠受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您在魏国虽然有着名望,可在这些梁人眼里又算什么呢?”
贺六浑说道:“梁帝派白袍军送北海王入洛,如今入洛就在眼前,一旦北海王入了洛阳,两方的矛盾必然就要激化,我不信白袍军千里迢迢一路征战毫无目的,既然他们能扶持北海王,那为什么不能扶持殿下呢?”
“那我如今更应该抢先入洛阳啊!”
任城王明显对自己要盘踞荥阳不满,“等元冠受入了洛阳,我岂不是更被动?”
贺六浑心中隐约升起一阵失望。
他原以为这些天潢贵胄会比葛荣之流的边野莽夫要聪明的多,也对辅佐这样的人物有所期冀,然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这位任城王除了比葛荣要听话一些,甚至还不如葛荣有魄力。
别的不说,当时若是他劝谏葛荣趁着两军焦灼取了长安,葛荣必定二话不说就下令强攻了,哪似这样错失良机后又埋怨他现在不愿入洛阳。
“殿下,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我劝说陛下入洛阳,是因为洛阳空虚,尔朱军和北海王军都分身乏术,您又是名正言顺的拓跋血脉,可谓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他叹息,“但现在陈庆之的白袍军气势正盛势如破竹,连洛阳城里尔朱荣立的皇帝都害怕他的名声逃了,就凭你我这几万没有后援的兵马,根本没办法和北海王的联军相争、抢先入洛啊。”
“何况……”
贺六浑又叹,“那洛阳城现在不过是一座空城,谁要抢先进去拿了那个位子,谁才是真的倒霉鬼。”
任城王终于打起了精神,耐性地倾听。
“朝廷前后派了三十万兵马去围剿北海王的军队,结果灭的灭,降的降,现在洛阳已经没有可守城的军队了,但尔朱荣的主力部队未伤根本,随时都可能南下收复洛阳。”
这也是让贺六浑最忌惮的一点。
“北海王自己没有战功,而他几乎是完全靠着陈庆之和白袍军回到洛阳的,即便他入了洛阳,他这样的立身方式也不会得到魏国上下的拥戴,甚至会被朝臣怀疑他已经成为了梁国的傀儡。”
“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想获得国中的支持,就必须疏远白袍军,甚至想办法将白袍军‘留下来’,以彰显自己并未收到梁国控制的立场……”
任城王“啊”了一声。
相比较之下,他倚靠六镇兵马起事,确实更符合魏国以武立国的规则。
“您想一想,白袍军岂是能任人卸磨杀驴的?别人不说,就那马文才,年纪轻轻却手段老辣,荥阳一战除了白袍军和白袍军相关的人马,能有谁在他手里得了好处?等元冠受一疏远、敌视白袍军,他离取死之路就不远了。”
贺六浑此时对马文才的欣赏,完全不似之前在马文才面前时表现出的“挑剔”。
“离了白袍军的元冠受,又能算什么?尔朱荣只要大军一至,洛阳城便又要改了姓。”
“那我就只能等吗?”
任城王倒是不缺耐心,就是眼看着洛阳如此被折腾,心里有些不好受罢了。
“耐心等吧,等一个切入的契机。梁国人来魏国绝不只是来行善而已,至少那马文才野心勃勃,不像是个能居于人下的。我方才说了,如果元冠受一生了卸磨杀驴之心,白袍军要么便换个扶植之人,要么便撤军南回,无论是哪一种,对我们都有好处。”
贺六浑想起这几年名声鹊起的“黑山军”,他们对马文才如此尊敬,让他怀疑马文才对魏国所图不小。
“您也是拓跋宗室,且名望德行比北海王更高,要白袍军想在魏国换个扶植的对象,借着我那师妹的关系,殿下比那伪帝要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