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马文才便立刻否定。
梁山伯心中一松,又觉得自己这般试探不磊落,有几分心虚地摸了摸下巴。
他没说话,马文才还以为是梁山伯不信,有些恼羞成怒地斥道:
“‘裴御史’,你也太爱多管闲事了!你比我还大几岁,以你如今的情况,才是该早日开枝散叶的那个吧?”
他这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
马文才只是独子,梁山伯却是父母双亡,他如果再不留后,很可能就如朝堂上痛惜的那般梁家“绝嗣”,于情于理,更该急着成亲的是梁山伯。
道理是这样,却等于戳了好友的痛楚,他性子高傲,面上已有懊悔之色,但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
他也有他的骄傲。
总归都是大龄男青年的烦恼。
梁山伯知道他的性子,如同开玩笑般笑了起来:
“我的亲事上无父母操持,下无媒人说合,难道从天上掉个新娘子下来?何况我家如今又没功勋爵位继承,急着留后又干什么?总不过是姓裴的,算不得为家中留后,我也不想为了留后便随便凑合,这心情想必马兄也了解。”
“既然了解……”
马文才斜眼一盱。
“你我又何必互相伤害?”
梁山伯被他脸上“幽怨”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再一想,他们这几个,从傅歧到徐之敬,竟然没有一个人成了家,好似那一届的天子门生中了什么诅咒一般。
傅歧的兄弟早逝,好在还有个遗腹子,傅歧一来想为兄弟守孝,二来不愿太早成亲,担心兄长的遗腹子会受到忽视、或是家中长嫂在新妇入门后管家觉得尴尬,所以便和父母说了自己的心意,想要等侄儿大点再成亲。
他家本就觉得亏欠傅异,父母本就不愿傅异的儿子受到任何委屈,这亲事便暂时搁置了。
徐之敬更是不必说,以他对庶人的心结,必不会娶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可他自己现在已经被除了士,也不会有任何士族之女嫁给他,实在是不尴不尬,而且这尴尬眼看着还要继续下去。
褚向倒是有无数女子自荐枕席,不过都是看着他颜色好要春风一度的。如今他任着马文才当年起家的秘书郎一职,以他的门第出身,这官职委实太低,虽因为萧宝夤的关系,没人敢低看他,可也因为这个身份不敢和他交往过密。
他与褚夫人恩断义绝后,褚家这水更混了,他离家却没有离族,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人。
祝英台是个女人,还是深受东宫信任的编修官,太子已经多次想要提拔她入东宫为詹事都被她拒绝了,这男人的身份说不定要做到地老天荒……
咳咳,梁山伯觉得祝英台年纪尚幼,这种事情可以再放一放。
这么一想,梁山伯觉得自己还不算最苦逼的。
只是免不了轻叹一句,有感而发:
“也不知我等天子门生,究竟谁最早成家。”
“应该是祝英台吧。”
听到梁山伯似是无意的喟叹,马文才想起祝英台的“桃花”,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故作玄虚道:
“应该要不了多久了。”
梁山伯原本只是随口一叹,没想到马文才说的如此肯定,当即手中缰绳一紧,差点勒得坐骑就地停顿。
马文才却似乎毫无所感,丢下这句语焉不详地话便快马加鞭。
只留再无心说笑的梁山伯,肠中百转千回。
***
这世上有人得意,便有人失意。
得意的是马文才这个在皇帝面前“转世”的假儿子,失意的是生来便是贵胄的亲儿子萧综。
临川王府的账簿被揭出来时,萧综就在殿上,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忍住让自己不要失态、不要被几个兄弟发现神色不对。
好在那天一波三折,没人注意他一个不掌实权的皇子,即便如此,也让他回去后冷汗淋漓。
临川王府那本账簿里乔冒之人,有大半倒是和他有关的。
当年他尚且年幼,并不能主事,他与母亲在宫中举步维艰,身后又不似其他国戚那般权势惊人,连足够打点宫人的财帛都没有,那些人通过褚夫人的路子凑上来时,他的母亲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便接受了那些人的投靠。
只是前朝一场血洗,有些人家破人亡,有些人贬为庶人,有些人隐姓埋名,有些人身负家仇,皆是无法在光天化日之下露面的人,而他那时候只是个未长成的皇子,要想让投靠的人信服,便只能互惠互利。
于是那些人借着临川王贪财又蠢笨,一点点的接近、一点点的满足他的贪欲、手把手的教着他如何用这种方法生财。
这些人在前朝时便是用这种方法谋利,如今轻车熟路,临川王手眼通天又得皇帝信任,也是一点便通,于是这路子就这么铺了起来。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不能见光之人也早就习惯了行走在阳光之下,留在阴影之中的也有了一击得中的实力,他也渐渐长成,开始有了自己的封地和人手……
就在这个时候,却被人将根都掘了,掘的干干净净。
“殿下,那边传了话,已经提前传了消息出去。有些已经带着人遁走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