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鞋,又戴上云游僧常用的那种斗笠,斜垮上僧袋,趁着黑夜步出破庙。
牛首山大营本就在城外,但在城南,他们得靠水路离开建康,而后辗转向北,在马文才安排好的裴家客店那里换乘劣马,进入魏国边境城市。
这一路的行程马文才已经事无巨细向他们介绍了好几遍,是以对他们来说并不惊慌,但就这样不告而别本就是件让人内心愧疚之事,所以所有人心情都不太好。
待到了江边渡口时,马文才已经带着傅歧在等候,他们如今都有官职,本是不应该来的,但此事毕竟和他们有关,马文才又是个操心的性子,不到最后一刻把人安全送走,他都不会放心。
只是来是来了,却和傅歧两人都做了乔扮,他手下有会易容的,不但一身在家居士的衣衫,还都贴上了胡子,看起来就像是两个潜心向佛的香客送云游的大师离开。
渡口安排的船也是马家的,从掌舵到船工都是马家人,也不怕出什么纰漏。
待到了离去之时,马文才和带着斗笠的花夭两两相望,气氛有些尴尬。
虽说是花夭自己愿意的,但他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法子送她出京,选择这个法子,一是速度最快最为稳妥,却也有之前被她“逗弄”心中不甘的一点小小报复之心。
但真看到花夭戴着斗笠领着两个“弟子”缓缓而来,他那点不甘和气恼的小心情却也烟消云散了。
世道艰难,谁又能随心所欲?
从此便一笔勾销吧。
马文才如此想着,按照南方送别的习惯,从渡口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支垂柳,抵御花夭:
“此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日能够再见,祝花将军一路顺风。”
“柳”与“留”谐音,古人内敛,不忍分别却又不能忘怀,便用这种方式来委婉表达自己的意思。
柳枝的特点是随处而活,只要插下柳枝便能成荫,此举也颇有点祝福对方“随处而安”之意。
花夭虽在怀朔长大,但她并不是不通汉人文化,但不知如何,看着这递来的柳枝,她却有些不想接。
她不解,马文才还以为对方是不知道他折柳是什么意思,有些讪讪地想缩回手,感觉尴尬极了。
还是旁边的傅歧解释说:“我们这送别都送柳枝的。”
说罢,他从柳树上也折下一支,递给花将军:“愿你此去大展宏图。”
“我们那不折柳,关外只有杨树。”
花夭笑笑,“我们送别,用歌。”
她最终还是接了柳条,上了客船。
涛声阵阵,那小船摇着撸缓缓向北,风中传来花夭带着磁性的女音,这时他们才恍然发现花夭本来声音原来是这样的,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的手段,平时竟能用中性的低沉嗓音乔扮男人。
“上马不捉鞭,反折杨柳枝。
蹀座吹长笛,愁杀行客儿……”
清晨岸上人烟绝迹,歌声幽幽,飘荡而去。
“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
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
唰的,马文才脸通红了。
“遥看孟津河,杨柳郁婆娑。
我是虏家儿,不解汉儿歌……”
想起那句“我们不折柳,我们唱歌”,马文才有些怔怔出神。
“健儿须快马,快马须健儿。
跸跋黄尘下,然后别雄雌。”
随着歌声渐远,那声音也越发雄浑,待到最后一句时,已经是男儿之声,还伴随着附和之音。
花夭那惊鸿一现的本音,终是不见了。
马文才的耳边还响彻着“跸跋黄尘下,然后别雌雄”的开阔意向,好半天不能回过神。
待回过神时,心中已经有了点说不明道不明的惆怅。
抬头一望,旁边的傅歧好像已经吓傻了。
“怎么了?你家的大恩人送也送走了,该走了。”
马文才本来不愿带他来的,只是花夭救了他兄长一命,所以他死活要来亲自送别。
如今人已经走了,他还傻傻站着干嘛?
“马马马马,文才……”
傅歧指着离开的小船,哆嗦着说不清话。
“花花花花夭,怎么唱,唱女人的歌?”
还有那女人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应该还算肥了吧?
下次再见,基本就是一起跸跋黄尘下的时候了。花夭的归国会阴错阳差加快历史的时间线。
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记得狄叶飞有一门绝技……嗯,设定里入赘后教给后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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