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开了口。
“在。”
“你可知这是何物?”
萧衍把玩着那木鸟,问身边正在磨墨的马文才。
“臣看,似乎是只鸟?”
马文才恭敬地问。
“你也觉得是鸟?”萧衍呵呵一笑,将那鸟翻了过来,“这是只鸡。”
马文才无语。
“我和阿徽当年无子,族中吵闹的实在厉害,为了替阿徽挡事,我便过继了阿弟家中的萧正德。他刚到我们府上时,天天都哭着要爹娘,我那时有些内疚,可为了阿徽,只能故作不知……”
萧衍语气淡淡,“阿徽也不见得喜欢这个孩子,但她也不得不留下他。后来正德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就想法讨好阿徽这个嫡母。”
“阿徽肖鸡,他就做了这个小鸡,想要让她高兴。他那么小,连刀都拿不稳,刻的一手都是伤,阿徽终于动容,将他抱在了自己院里养。”
萧衍一旦追忆起过去,便无法自拔。
也许这是所有上了年纪的人的通病。
“后来阿徽又怀了好几次孩子,不是落了胎就是女儿,我也就绝了有嗣子的心,一心一意把他当自己的儿子。再后来,阿徽去了,他求我将这个木鸡还他,代替阿徽陪伴他,我就将它找了出来,还给了他……”
马文才一听,顿时明白了萧正德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犯了这么大错,饶是肯定饶不了了,现在也没有人会替他求情,唯有皇帝自己心软,才能活得了性命。
而陛下的软肋,是早逝的发妻。
“后来,维摩出生了,我有了自己的嗣子,也有了自己的江山,众人都劝我将阿德还回去,改养自己的血脉。其实若不是我坐了天下,即便我有了嗣子,也依然会将阿德当成自己的孩子。”
“可我坐了天下,阿德却没有为君的器量,也没有为兄长的气度,留下他只是害了他,他已经不是区区刺史的义子了……”
他叹气。
“将他送回去是不得已。说起来,他会变成今天这样,也是我教导无方,我也要负上责任。”
“我将他养了那么多年,萧宏又有长子,对他一直没有什么感情。他回去后,只有妹妹长乐把他当成亲人,事情会变成这样……”
多半是移情。
“陛下不必自责。我看几位皇子都是德才兼备,太子殿下更是仁厚贤明,可见问题并不出在陛下的教导上,而是出在西丰侯自己身上。”
马文才见萧衍似乎有点动摇,劝慰说:“先皇后贤良正直,若是看到西丰侯现在这样,必然也不会因此而徇私。”
萧衍捏着那木鸡,微微摇头。
“阿徽她,最是护短……”
听到皇帝这么说,马文才就知道萧正德是死不了了。
他微微蹙眉,见萧衍摩挲着那木鸡,似是在烦恼着什么、犹豫着什么,便弯下腰,在皇帝耳边轻轻说道:
“陛下,若您想留西丰侯一条性命,佛念愿为陛下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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