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陪手的,希望找到的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最好在伯仲之间。子云先生若总是执白,岂不是打上位者的脸?”
能让陈庆之做陪练的能有谁?自然是皇帝。如今这位天子琴棋书画皆造诣惊人,最好辞赋诗文和下棋,所以建康文风鼎盛。
陈庆之能够长期得圣宠而不衰,一方面他是皇帝还未登基时就跟着的书童,亦君亦师,二来便是他棋术过人,往往能满足皇帝的棋瘾,却又懂得进退之道,不会轻易超过皇帝。
谁敢自称棋术超过天子?
陈庆之自然大部分时候都在执黑。
他看着梁山伯,心中有些不平。
陈庆之教给梁山伯的,岂止是对弈之道,也是在教他该如何跟天子下棋,只是在任何地方都学不来的真正本事。
梁山伯必定是执黑的,那陈庆之模仿的、布局的,便是执白的天子,梁山伯能适应与天子下棋的节奏,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因棋术得到天子的青睐,今后都会受益无穷。
虽然这个如今就像是祝英台的炼丹术一样,空有本事却无上升之路,但技多不压人,陈庆之今日教他的东西,已经足够让无数高门心甘情愿地为之折腰了。
可叹他却毫不自知。
“原来如此。”
梁山伯自己便是寒门,自然明白马文才的意思,脸上不由得露出可惜的神情。
“那不是跟梁山伯每科都第四一样?因为学馆里约定俗成前三一定是高门所得,所以梁山伯射策无论做的多么精彩,都从未进过前三。”
傅岐牵着狗,心直口快地说道。
“傅岐!”
梁山伯吃了一惊,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马文才当即脸色就不太好。
“傅岐你个缺心眼的,你在说我这丙科第一是假的吗?你是觉得梁山伯字写得比我好,还是算学算的比我好?”
祝英台一看马文才脸色就知道要遭,别人她不知道,祝英台和马文才同屋那么久,自然知道马文才绝不如表面上表现的那么举重若轻,其实私下里一刻都不曾倦怠,就跟她前世时的优等生似的。
他如此勤奋,又以精研《五经》成绩出众而自傲,现在傅岐说是因为他高门身份而得的优待,只要是个有自尊的都受不了。
没法子,她也只能用自己是小心眼的方式来打岔了。
果不其然,傅岐立刻蔫了。
“谁敢跟你比算学啊,做祖助教的题卷跟玩似的……”
马文才见傅岐自打嘴巴,表情才稍稍好了一点。
“我甲科确实弱于许多士生,并非我才华天赋不够,而是出身如此,眼界有所局限,时务策大多联系时政,又颇有治理之问,我只不过是寒门出生,能得第四,已经是心满意足。”
梁山伯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寒生之中纷纷流传起这种说法,觉得寒门极少有甲科前三的,是因为我等寒生必须要给士族让位,却不愿承认寒门和士族所相差的,除了身份地位和家世,更多的是眼界和对时事的了解与认识……”
他自己被这种言论困扰已久,即便是真的,说这话的人也不见得真的是为他可惜,大有把他架在火上烤的意思。
可又不知道这种说法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若不是有心之人推波助澜也不会寒生人尽皆知,连伏安激愤之下都拿这个做例子。
“梁山伯,你还有些自知之明,比大多数寒门要明白。”
马文才斜觑了一眼傅岐。
“不像某人……”
“喂,你是说我蠢吗?”
傅岐差点要跳起来。
祝英台见势不妙,立刻伸手指着前方,强硬地转移话题:
“你们看,前面好多人,我们去看看热闹!”
说罢,也不管他们要不要去,伸手就拉起马文才的袖管,似是迫不及待地往前奔去。
马文才被祝英台带着跑了几步,正准备斥她几句,却见祝英台扭过头来指了指傅岐,做了个讨饶的哭脸,只能长呼口气,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罢了,他不跟那呆子计较,省得坏了心情。
祝英台虽然是为了转移话题,但前面人多却是真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前方一处宅子门前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而且有越来越多的人往宅子前面汇集而去。
无论古今中外,大多数人都爱凑热闹,马文才被祝英台拉着,渐渐也升起了兴趣,由着追上来的风雨电和随扈呼喝开人群,到了最前面。
再看后方,傅岐和徐之敬等人也跟了过来,人群拥挤,为防有宵小之徒,徐家的刀卫直接刀刃出鞘,再怎么想要看热闹的也怕惹祸,忙不迭的避开,看的祝英台和一些人都眉头直皱。
他们几个占据各种优势,在人群之中顺利到了前面,可看到前面究竟是什么时,却一个个都哭笑不得。
原来那宅子门口设了一座高大的神案,案前站着四五个道士,为首的二十多岁,穿着一身法衣,大概正准备施法做什么,整个人庄严肃穆,怀中抱着一把法剑,闭目不语,一派高人风范。
这神案立在那里,所有人却只等着,眼巴巴看着四五个道士“耍帅”,那宅子门前站着一个中年文士并几个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