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裴颂之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越发疲惫。
人算不如天算,他调查了这么久,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
“莫回头。”范华宁亦是心情沉重,他烦的是江山社稷,男人的出现扰乱了朝纲,不管是真是假,雁京这一池子的水是被他搅浑了。
有时候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
范华宁出身寒门,体会得更加深刻一些。
有些事裴颂之懂得,只是不能说,茫然四顾,就连崔相都低着头匆匆离开,除了范华宁,他找不到别的可以说话的人。
莫回头,那人能够从天而降,这皇宫看似巍峨,固若金汤,但不知道哪儿藏了魑魅魍魉,然皇上和太皇太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想得到这一点。
裴颂之心事重重的回到侯府。
苏楠祯察言观色,让木芙蓉带蛋蛋出去玩,等四下无人才问,“怎么了?朝中可是又出了大事?”
裴颂之将大殿上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怎么可能。”苏楠祯第一反应很真实,但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咯噔了一下,沉默片刻才道,“那怎么办?”
“不是我,是皇上,还有太皇太后。”裴颂之叹了一口气。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也不能有两位君王,先太子没死,皇上年幼,恐怕有人会在这事上做文章。
还有宁王一事,真真假假他总觉得事情处处透着古怪,放了他无异于放虎归山。
他也希望只是自己多虑了。
范府里,同样的话范华宁也和柳音音说了一遍。
柳音音的第一反应是先太子没死是好事,她娘亲就不用那么伤心,还有皇上,还有太皇太后,他们该高兴才对,甚至还因为范华宁忧心忡忡的样子说了他一句。
只是说完她还是能够明白他的担忧,然事情走向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先太子没死总归是好事。
“我知道。”范华宁抱着她喃呢,看着熟睡中的女儿,但愿她能够平安喜乐,不被外界的纷纷扰扰所影响。
另一边怀柔郡主也被请进了宫里,她看着死去的父亲突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一炷香的时间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温柔的目光描着他的眉眼,数着他的鬓发,每一眼像是在拼凑着他真实的模样,也像是想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她是如此,他也是如此,一声爹却是不敢随意喊出。
“绵绵。”男人轻声喊,声音带着疲惫嘶哑,却又带着无尽的温情。
绵绵是她的小名,刚出生的小女娃软绵绵的,被父亲抱在怀里,捧在手心,怀柔二字是她出生后便定下来的封号。
先帝念在先太子初为人父,许了他请赐的封号。
怀柔郡主泪眼婆娑的望着失而复得的父亲,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怀柔郡主请。”孙公公毕恭毕敬的将怀柔郡主请入帐内,让她写下辨认真假的理由。
同样被要求写下真假理由的不止怀柔郡主一人,但没有人比她写得更多更加详细。
或许太皇太后可以,但她在看到男人的脸时便昏死了过去,御医仍在施救。
先太子突然出现,有人喜有人悲。
当初判定先太子已死的太医院院首已故,还有冯御医和顾御医以及苗御医都在其中,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是惶恐不安。
裴颂之和苏楠祯聊了会,心情好了许多,这时青松来告诉他裴鸣已经到门外了。
“我们去见见爹。”裴颂之拉着苏楠祯的手走出房门。
关系推着裴鸣进入翠竹轩,看到裴颂之的刹那裴鸣便抢先道,“我都听说了,此次我回来不走了。”
“爹。”裴颂之愕然,不是说要去寻找娘亲的吗?
“什么都不用说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要我们问心无愧便可。”裴鸣反而开导起他来。
正如当初受先太子所托,结果因为种种缘故被迫留在陈国多年一样,这一次,福祸都是天意,且看老天爷意思。
苏楠祯有些佩服他看得开。
只是看不开又能如何,她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蛋蛋也是,他们都是局中人,但又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朝中发生了大事,但不影响老百姓吃吃喝喝,也不影响老百姓耕种,而且买花的人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甚至更多。
至于男人的身份已经确认是先太子,但他这身份就尴尬了,皇帝不是皇帝,太子不是太子,明明是先帝封的太子,但没做过一天皇帝就要被封为太上皇似乎不大合适。
对于他来说,年纪并不大,而且之前名声素来不错,总比他儿子要好,黄毛小子一个,不够稳重。
这不够稳重的帽子暂且还没有人敢直接扣下来,但也有人在私底下认为皇上是霸占了原本属于他爹的皇位。
皇位传给孙子不传给儿子在史书上也不是没有,但儿子死而复生的却是没遇到过,皇上在看到自己亲爹死而复生之后的反应过于冷淡,且没有适时让位让某些人颇有微词。
皇上也听到了这些传闻,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皇位让给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