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魏公,大冢宰的仪仗已到城外!”
城主府内,军官一声嘹亮的呐喊惊动了自李密以下的一众文武。
数日之前,大冢宰曾来书,言虎牢关坚险,不可硬攻。王世充既拒不出战,那就应该暂退缓图之。
但魏公李密认为趁长安援兵未至,一举夺关直向洛阳才是上策,因此回书反对。
没想到,这一反对竟将大冢宰招到了前线来。
虽然屡立战功,手握大权,但李密毕竟不是瓦岗之主,听闻大冢宰到了,忙率文武出迎,一路接进城主府来。
翟让径直坐到主位上,一个穿锦袍,束金带,上面还挂着两块玉佩的男子立在他身侧。眉宇间跟他有些相似,只是年龄大些。
翟让方面大耳,蓄着浓须,确有一股英豪气在。受了众人参拜之后,忽然瞥见刘黑闼站在前列,不禁心里生疑。这人的嘉奖任命自己还没有宣布,怎么就站到前头来了?
“诸公不必多礼,都坐。”翟让压了压手,待众人坐定之后向刘黑闼道:“你三日夺两城,挫王世充雄风,扬我瓦岗威名,吾心甚慰!说,要什么封赏?”
刘黑闼毕竟刚投瓦岗不久,对权力层内部的情况虽有耳闻,却未必放在心上,当即答道:“谢大冢宰,魏公已擢末将为公府上将。”
翟让“哦”了一声,未置一词。
倒是他身边那满身金玉的翟宽皱眉道:“公府上将?你到底是来投瓦岗,还是投魏公啊?”
此话一出,大堂内空气都为之凝结。
翟宽之语,毫不掩饰的道出了瓦岗目前的一大矛盾!
李密倒是面不改色,微笑道:“大冢宰切莫多心,刘将军旗开得胜,立有大功,我不过是先行嘉奖。最后,还是要以大冢宰的命令为准。”
这话让翟让有台阶可下,勉强笑道:“无妨,既然魏公已有封赏,那便如我下令一般。”
他之所以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是因为此来并非为了刘黑闼,而是另有要事。
一阵颇显尴尬的沉默后,翟让问道:“王世充仍旧拒守不出?”
“是。”李密坦诚答道,不待对方开口他又抢在前头道:“日前给大冢宰回书中,我已详细阐明用意立场,不知……”
翟让吸了口气,像是颇为为难的说道:“虎牢关易守难攻,王世充又带甲十万以上。若是强取,我怕伤亡太大,到时长安大军一来,得不偿失啊。”
“大冢宰过虑了,王世充不过守户之犬,我既然决定强攻,自然是有十足把握。”李密语气平淡,但话里透露出来的威仪和霸气却是再明白不过。
翟让默然无语,旁边翟宽听李密口气这般大,又想起他日前宣称的要叫“江河变色,山川易主”,心中十分不快。
“魏公,若是叫你打下虎牢关,那下一步呢?”
翟让虽说出身小吏,但至少称得上英雄。他这哥哥是纯粹就是个农夫,大字不识一斗,平时最爱锦衣华服,黄白之物。
李密素来看不起他,便昂然答道:“自然是挥师取洛阳,兵临潼关道。”
“再后呢?”翟宽阴阳怪气。
李密明知他的用意,却忍不下那口气,直视着对方说道:“待时机成熟,直趋关中,灭隋!”
“那灭隋之后又怎样?”翟宽完全是一副无赖嘴脸。
李密看向翟让,见他似乎置身事外一般,不由得怒上心头,加重语气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倒要问问你到底想干什么!”翟宽勃然色变。“这军中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我弟说了算?叫你退兵不退兵,非要去打虎牢关!你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大冢宰!”
此言诛心,李密也不得不强压想动手痛殴他的冲动,切齿道:“瓦岗以大冢宰为尊!”
翟宽正要奚落他,已听弟弟吼道:“罢了!兄长少说两句,魏公岂是那不知轻重缓急之人?我此为是为劳军,别无他意。此事暂且不提,设酒宴款待诸将吧!”
有了这个前奏,一众文武自然各怀心事,宴会也索然无味,草草收场。
李密安排翟让住进城主府,自己则搬到了军营里。
“看出来没有?李密封有功之将作魏公府上将,这就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之前他说什么‘江河变色,山川易主’不就是摆明了要取杨广代之么?那还有你什么事?”城主府偏室之中,翟宽火冒三丈。
翟让心里虽然也不痛快,但还是正色道:“这话不可乱说。”
“怎么是乱说?你现在连军队都指挥不动了!”翟宽跳着脚大喊,好似生怕别人听不见。“你叫他退兵,人家理你么?就等打进洛阳,打进长安作皇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