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盐这个小名,父母喊得很少。她记事起,父母就严阵地喊她大名,亲昵点顶多喊盐盐。
知道她这个乳名的,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当年盛吉安从别的同学口里知道她叫猫猫的时候,笑着追问她,有什么讲究?
汪盐急着回教室,也不高兴长篇大论把爸爸那通典故拿出来讲了,随口编:因为我生下来很小,像只猫。
盛吉安一秒愣在那里:怪不得,你现在也很瘦。
汪盐笃笃爬楼梯,已经从缓步台转过弯了,她垂眸看栏杆之下,盛吉安还站在那里,揶揄地朝她挥挥手:猫猫,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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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盐正式答应盛吉安交往,他也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喊她猫猫:猫猫,你认真的?说了就不能反悔的。
汪盐从来不是任性的人。只是,“你能不能不要不停地喊我猫猫,我头昏。”
盛吉安笑,“因为我要把遇到你之前的那么多年都喊回来。”
汪盐一秒泪眼婆娑。
他来吻她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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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最后那通分手电话里,盛吉安陈情着他的不得已,他的骄傲、自尊,他依旧是猫猫、汪盐地混着喊。
却冷心冷情地连一面都没给她见。
汪盐回去没开灯没卸妆没洗澡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把属于某个人的联系方式、社交平台互关的一切都删除了。
依旧平静、平庸地上她的班。
她想过再遇盛吉安,也想过他会朝她说些什么。不知道是自己太冒进,还是到底曾经携手的人太恋旧,盛吉安脱口就喊她乳名,其实她不大受用。
扫码枪滴滴的动静过后,收银小妹报了结账金额,也跟汪盐说,推车可以暂时推走。
一身通勤黑白look风的人,比之三年半前,瘦了许多。一截雪纺袖子翻转出来的手腕,不堪扣握般地。
纤瘦的人,长发散着,化着淡妆,唇红也适宜,偏就身上的香水味过于浓重。她从前也爱香,却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喷屋子解闷那种。
汪盐点开付款码,一面结账一面淡然回应喊她的人,“哈喽,好久不见。”
货架尽头吉雪霏看大哥迟迟不过来,干脆喊他了,“盛吉安!”
被点名的人不为所动,只看着眼前人陌生又疏离的笑,缓缓,回应她,“好久不见,汪盐。”
“来医院干嘛的……”
“家里有人住院?”
二人异口同声。
汪盐付完账,也紧跟着回答他,“陪我妈来看亲戚的。”
那头吉雪霏确定大哥遇到熟人了,乖巧地走过来,想自己去收拾摊子呢,走近了,才看清来人。雪霏几乎咬舌般地闭嘴了,她和汪盐不大熟络,那些年也只是一起吃过几顿饭。
那时候,吉家的女儿也不稀罕与他们为伍。
大抵同为女人的警觉,雪霏不自觉地往汪小姐手上扫了下。
大哥这位曾经的前度兼白月光,左手腕上一只价格不菲的腕表,无名指上赫然的对戒。
小妹当即看了眼大哥,心想,只要你不瞎也该看到吧。
盛吉安自然看到了。
看到了无名指上的意义。
他目光冷冽。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对面的汪盐也把付完账的东西一一清点好,搁回购物车里,约定好待会下楼的时候再还回来。
她和他们兄妹道再会,没等到料想的回答,就自若地走了。
小超市的购物车本来空间就不大,汪盐买了几箱水和牛奶什么的,马甲袋里东西没打结扎好,摞在上头,不设防地掉出几样来。
她俯身去拣,视线里多了一只手。
盛吉安走过来,快她一步,帮她拣起来,也帮她把匆忙出来没归置好的购物车一一理好。
然后,很是平静地看着她的脸,“汪盐,你结婚了?”
“是。”
“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恭喜你。”
“谢谢。”
盛吉安听着她淡然的这两个字,眉间没来由地一紧,“我能冒昧问一下先生是做什么的吗?”
“……”
“看来确实是冒昧了,对不起。”盛吉安一身白衣黑裤,点到为止。他帮她扶购物车的手也收回了,两手插袋,很平静也很不甘地道,“毕竟能入你父母眼的,肯定不凡,尤其你妈妈,汪盐。”
说话的人尾音里毫不掩饰的嘲讽。是的,当年,盛吉安就是始终没入汪母的眼。
他最潦倒失意的时候,甚至怪过汪盐,始终不懂,你妈妈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齐大非偶是他不对,跟着父亲后头受牵连也是他不对。
汪盐下楼来时间不短了,妈妈来电话问她扎哪里去了。汪盐说在楼下买东西的。
盛吉安听到她这通电话和谁打的,心高气傲的人明白早已物是人非了。他难割裂地看汪盐和她父母,有多欢喜她,就有多恨她父母。
恨自己与她父母无缘。也恨不能杀鸡取卵般地留下一个人。
盛吉安甚至都没等汪盐打完这通电话,只留了张名片塞在她手里。
于万万人皆已过往,但汪盐于他,始终是汪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