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岂是摆官架子的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儿,我们只是过来走走,调研一下。”她吩咐道:“你找几个不忙的学徒一起过来,我听听你们的看法和需求。”
“诺!”
毕竟,医院关乎民生大计。在走之前,不看一眼现在的就医情况燕绥放心不下。
一会儿,五个学徒过来了,都穿着医馆发的蓝马甲,齐齐向燕绥行礼,既激动又紧张地问:“使君有什么吩咐?”
燕绥问学徒:“华医匠在做什么手术?”
听说了华佗鬼斧神工的医术,法正、戏志才等人也很好奇:真能剖开人的肚子,把腐烂的肠子切去,再装回去缝合伤口么?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学徒毕恭毕敬回答道:“有一位患者得了肠痈,用针灸已经不行了,医匠在为他剖腹。”
闻言,谋士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法正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感到了一丝凉意,且不说开肠破肚能不能活下来,这痛苦常人根本无法忍受,他扯着郭嘉的袖子,小声道:“切开肚皮,该多疼啊……”
“没你想象中那么可怕,华佗有麻沸散的。”
燕绥也很激动,华佗可是创下了人类历史上最早使用麻醉手术记录的外科神医。
“麻沸散”这一失传的神秘药剂,可是江湖传说,她今天非要弄清它的庐山真面目不可!
学徒介绍说:“冬日有些人得了伤寒症状会分外严重,症状也是一天一个样,那些家远又住不起驿馆的,医匠便让我们尽量收治了。他们用过的东西,都按照华医匠的吩咐,用滚水烫过,再在阳光下暴晒。”
法正奇道:“那他们家属呢?”
学徒答道:“病房里人太多,晚上留他们不得,很多人舍不得住驿馆,便在城外棚子或者店的屋檐下凑活一下。”
法正同情地说:“除夕夜刚下了雪,这样的天气会冻死人的。”
法正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一个黑瘦的学徒苦笑道:“苦命难违,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够有看得起病已经知足了,郎君可知在庄子里,要是断了腿要花多少钱看吗?”
“多少文?”
“光是看诊,就得两百文!”学徒比了个手势:“再加上诊费,得上千文了!”足以让一户人家倾家荡产。
法正喃喃道:“好贵,我们医馆诊费才两文钱……”
“是啊,要是能早日学到真本领出师就好了,到时候下乡三年,我肯定把乡亲们都医治好,到时候他们也不用在冰天雪地里走这么远的路了。”
能成为学徒的条件之一,就是签订工契,在出师后要以医馆名义下乡,为乡民诊治。完成后,还要再回到医馆,做五年工。饶是条苛刻,仍有不少人前赴后继报名。
甚至不少送孩子来的穷苦人家都不觉得条件苛刻,反而觉得做工越长越好,这样就能保证有一口饭吃,不会成为流民。
毕竟医馆背后是衙门的铁饭碗啊,成为学徒,
起码许多年的衣食住宿都有着落了。
看着学徒挺着胸膛的样子,燕绥欣慰笑了:“会有那么一天的。”
得到最爱的父母官认可,学徒擦着眼泪很是激动:“多谢庄主!”
若不是庄主叮嘱了男女按照同样的人数应聘,她这辈子都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以前不论是何种学徒,除了厨娘,几乎不招女郎,像她这般流民的女儿,要么草草嫁人,要么卖一身的皮肉……
想想流浪路上,几个可怜女孩的遭遇,学徒更加感恩燕绥。
院子里晒着许多布巾和被褥,学徒带路穿行过去,越发细致地介绍起来。其中,东西厢房分别是厨房和厕所,三间南屋是病房。
厨房里一股浓浓的药味,燕绥往里面看去,见灶上有四个炉子,都在煎药,便趁机问:“你们可知道麻沸散是怎么配的?”
另一学徒道:“回郡守,是有风茄花、生草乌、香白芷等物煎煮而成,涂之能让病人昏昏欲睡、不感疼痛。”她不好意思道:
“我也只是轮值煎药的时候嗅过,具体的配比有些不记得了。”
“被切了一刀也不疼?”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法正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燕绥则心满意足:破解了一未解之谜的感觉,回头就记在小本本上。
到了手术室,法正甚至踮着脚从窗户里头往外看。古代虽然不知“无菌”的概念,却无师自通般留下了很多消毒的法子。
比如用高温煮沸、亦或火烤刀子、针线等物来消毒,并且不让许多人围着,免得病人被“邪气”所侵。
所以在华佗动手术过程中,外人是不能轻易进去的。
“看到什么了么?”其实其他谋士也心痒痒,但顾忌名士风度不可抛,便问法正。
“哇哦!”法正惊呼出声:“华医匠在用针线缝人肚子呢!”
“我看看。”郭嘉眼前一亮,凑上前去,师徒两人扒拉着窗户一个劲儿往里头看。
荀彧警告道:“声音轻点,莫要打扰到元化。”
华佗的手快、准、稳,即使听到了窗外同僚们的声音,手上速度依旧不减,漂亮地将线打了个结,随后给病人敷上自己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