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毕竟新入职,燕绥对陈宫信任有限,所以安排了小甜村土楼的单身宿舍,就在戏志才午休房间隔壁。有戏志才在前,这样的安排也不算突兀。
土楼耳目众多,就算陈宫起了异心,也很容易被发现。
正值不惑之年的陈宫当然是有家眷的,上有老,下有小。不过他的家眷都远在家乡,这也是为何当初陈宫能够潇洒地留下县令印信,同曹操星夜离开。
不过,谨慎的陈宫不可能立即把家小搬过来,燕绥也就知趣地没提这茬。
面对燕绥的热情招待,陈宫连忙回礼:“岂敢,土楼坚实安全,屋子里用具一应俱全,劳庄主费心了。”他对案上的一叠白纸和笔墨尤为满意,且床榻整洁、被子绵软,一看就是特意吩咐过的。
燕绥继续寒暄:“先生长途跋涉过来,一路辛苦了。”
陈宫笑道:“赶路不算什么,倒是千里之外的事情都庄主预料之中,真是让人佩服啊!”
对于陈宫的试探,燕绥只浅笑说:“先生谬赞了,绥不过是运气好猜对罢了。而且,就算只有一成的打算,我也是要派典韦去的。”
陈宫:“哦?庄主何出此言啊。”
燕绥笑道:“先生有大才,燕绥岂能错过?”
“哈哈哈,庄主谦虚了,与您相比,陈宫不过是萤火之光,当不得当不得。”陈宫摸着胡子,一脸谦虚:“尤其是电闪雷鸣之术,着实惊世骇俗啊!”
“先生谬赞了,绥只是曾远渡重洋,机缘巧合下在蓬莱习得些许道术罢了。”燕绥心道:早听说陈宫是个狠人,见了真人长相也很凶,没想到这么会和人客套啊,也或许人到中年就更注重礼节了?
陈宫叹道:“有张角以符水愚民在前,许多读书人对方士道人有误解,没想到世上有庄主这般有真才实学的人啊,是宫见识浅薄了。”
又耐着性子客套了一会儿,燕绥忍不住道:“先生也看到董卓的凶残,我想要积蓄势力,来日为打击董卓出一份力,重现大汉荣光,还望先生助我。”
纵使这几天出乎意料的事情比过去四十年都多,心底也早有了答案,陈宫面上依旧保持着沉着冷静,反问道:“这天下大事,庄主怎么看?”
燕绥斟酌答道:“董卓把持朝政,已引得天下诸侯不满。相信在三公的号召下,清君侧已然不远矣,各路诸侯兵强马壮,董卓兵败已成定局。”
陈宫肃容问:“届时取胜,庄主打算怎么做?”
陈宫的三角眼总给人一种自带凶杀气的感觉,燕绥坦然回视道:“待汉臣匡扶圣上,绥自然是重回颍川,庇佑一方百姓。”
陈宫紧紧追问:“何不留京?”
这可是关键一问,燕绥再坦然也不会据实告知陈宫。毕竟现在天下还没乱到那个地步,大多数人想得还是驱除董贼,匡扶汉室,连曹操都还没黑化。她要割据地方,打算从三国鼎立中横插一脚的宏愿大志,还是先不要放出来惊吓陈宫的好。
燕绥想了想,没有透露董卓会将洛阳付之一炬,迁都长安,以及诸侯各自为战,真心想讨董的没有几个,而是给出了一个汉臣皆寻不成错处来的答案:
“圣上有朝中各位公卿大臣的辅佐,我自在外为天子守护一方州郡,怎么能擅自决定留在洛阳?”
“好!庄主是个明理的痛快人!”
陈宫抚掌大笑,额头浮现出深深的抬头纹。
燕绥心中犹疑:不会吧,自己这算是通过面试了?谋士们的面试不都一轮接一轮么,准备好的台词还没说完呢。
甚至还想若是今天答得不满意,明天找郭账房做作弊来着!
陈宫起身行了一礼,深深地做了一揖:“庄主有庇护百姓和伐董之心,光凭这些,就足够陈宫留下效力了。”
燕绥善于听取意见、控制情绪,又有不俗的本领在,陈宫料定他会成就大事。
虽然曹操刺杀董卓天下扬名,但庄主施仁布泽,收纳流民,日后名声必广为传颂。比起同曹操合作,跟随燕绥更能施展拳脚。
至于庄子和燕绥身上的重重疑点,他日后自然会弄清。
燕绥其实没奢求三言两语就能让陈宫为自己效忠,不过现在陈宫处于职业生涯的迷茫期,横竖无处可去,正好给自己打打工,整肃内务,对外则勤修农事,协助县里官吏与百姓安居乐业。
在前来拜会陈宫之前,郭账房亦建议她重用陈宫:陈宫做县令这么多年,为官清廉,处事周到,日后可以把阳城事务移交给他。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处理正事必会一丝不苟、面面俱到。
燕绥暗忖:陈宫是识时务的人,不然不会去投奔声名狼藉的吕布,还指导吕布和曹操抢夺地盘了。来日天下大乱,陈宫效忠汉室的心恐怕比黑化的曹操消失得还快。
说实话,她还挺担心陈宫过两个月就跳槽了,毕竟陈宫有野望,她现在稳扎稳打,苟着发育未必合乎陈宫的心意。
本想让郭账房一同前来,他却让燕绥不必紧张:“陈公台有野望,必定会长久留下来效力,庄主完全不必忧心失言。”
依郭嘉之见,燕绥不带礼品去见陈宫都没关系,只肖委以重任。陈宫是聪明人,晓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