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回带着两百两的银票回到倚月楼。他心里有数, 钱差不多已经够了。他又卖了一幅画,有了卖画得到的两百两, 他能带着夏梓瑶在苏州找到一个安身之所,至于其余的, 还是以后再说吧。
倚月楼就在不远的巷子里。高挺,秀丽,辉煌, 而雅致, 像一个美丽的江南女子,但是,她又是可怕的恐怖的, 像一株没有独立生存的藤蔓,只有依附强大才能生存, 在依附的同时, 它又必须保持着自己的生机,这生机, 就只有依靠那些美丽又悲哀的女孩子获得。
于是, 她们日复一日,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依托一所,却在无形中被这依托之所耗尽了青春和生命力。
这就是青楼。
唐回感慨万千。但以他的能力,他能拯救的, 除了梓瑶, 就只有他自己。
他迈步进入倚月楼, 意外地, 却被看门的小厮叫住了。这小厮不是他熟悉的二狗子,是他不是很熟悉的小厮小骆驼,小骆驼见了唐回,笑脸盈盈的打招呼:“欧阳公子回来了!”
唐回点点头。迈步进去。
小骆驼叫住唐回:“公子请留步!”
“何事?”唐回转过头。
“公子,今天早上有一位客人来找您,想见见您,但是您不在,小的就请客人进去坐坐。”小骆驼解释道。
“是吗?”唐回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脚步却不停止。
“公子,您不见一见吗?”小骆驼问。
唐回道:“我为何见他?”
小骆驼:“这……客人气势威严,看起来极有身份,您去见一见,没什么坏处吧?”
唐回道:“没兴趣。”
小骆驼急的伸手拦住唐回:“公子,客人早早地在对面的天香楼等您了,已经两个时辰了!”
唐回嗤道:“你收了好处,在这里等我,我却要去见一个不知首尾藏头露面的人?这是何道理?”
这话说的小骆驼浑身一凛,面色大变,“小的,小的……小的……”
唐回警告道:“以后莫要再做这种无谓的事情。”
小骆驼汗如雨下,抖着嘴唇道:“是是是!小的再不敢了。”他刚来这里没有很长时间,跟师傅学了几手,出了师,就在这倚月楼门口坐引路的小厮,到现在,凭借着乖巧伶俐和一张巧嘴,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做引路的,工作虽然累一些,但是遇见大方的客人,给的赏钱是不少的,因此,小骆驼还是很满意这工作的。
以至于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今天早上,他收了客人给的赏钱,为的就是带着大才子欧阳珍去对面的天香楼见一个身份高的大人物。这是小事一桩,便是才子,不也还是平头老百姓吗?不也需要向上位者低头吗?
但是从看见唐回开始,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让他害怕了,他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自以为是和愚蠢无知。
可是,直到如今,又能怎么办呢?他收了钱,与人办事,办不了事,便要受到惩罚……
想到这里,小骆驼心里的恐惧更甚,他战战兢兢的开口,“公子,那老人家等您许久,也不容易,要不您还是……”
看到唐回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差,小骆驼后面的话也说不出了,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怯怯不做声了。
唐回却回过头,“老人家?”
小骆驼自告奋勇带着唐回来到那人约好的地方,上了楼,带到了包厢,然后,连忙退着回去了。
唐回信步走到包厢,包厢靠近窗子的地方,摆放着精美的茶几,一个身材瘦削却精神卓硕的老人坐在那里,沉默如山。
唐回走过去,弯下腰:“孙儿见过祖父!”
老人抬起头,淡看了他一眼,“坐。”
唐回于是坐在老人的对面。老人提起茶壶,给他添上了一杯茶,滚烫的水带着腾腾的雾气,飘然冲进了人的眼睛,只感到一阵迷离的热气,昏花了眼睛。茶杯推到唐回面前,老人说道:“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喝过茶了?”
唐回道:“一年。”
“一年,”老人沉吟道:“你已经离家一年了呢!阿珍。”
唐回动了动嘴角,终于只“嗯”了一声。
“阿珍,”老人略浑浊的眼睛看着他,“你……这一年,你过得好吗?”
唐回道:“尚可。”
老人点点头,浅浅啜了一口茶,“你在外一年,也算是有所长进,阿珍,玩够了该回去了。”
唐回笑了笑,“我以为,祖父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
老人的瞳孔眯了眯,没说话。
“离家的时候,我已经说了,我不想科举,不想做官,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唐回道,“也不过一年的时间,祖父便忘了。”
老人道:“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他看着唐回,规劝道:“你还年轻,有很多事情,只凭借着自己的感觉,任性而行,等你再大一些,就会明白,祖父是为你考虑的。”
“我考虑的很清楚了。”唐回说。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浑浊的眼睛静静地看了唐回一会儿,然后说:“是吗,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
唐回不知道想起什么,脸上忽的绽放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