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她那几斤几两,还没投入使用,丛蕾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凭本事?凭你的本事还是喻帆的本事?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贼精,一本万利的买卖,翻来倒去总之是亏不了。”尤娇嗤道,“幸好喻帆愿意帮你,否则看你怎么熬。”
“所以我明天想请喻帆吃个饭。”
“哦莫,你可算开窍了!”尤娇眼冒精光,“把握住机会,争取拿下他,早点脱离苦海,上岸当个阔太太。”
把握住机会。
这句话丛蕾听过不下五遍,可当她坐在喻帆面前时,仍不知道该怎样去把握。
丛蕾请客,喻帆定地点,他们约在A市一家久负盛名的中餐厅,中餐接地气,不像西餐那么疏离,也不像法国菜那样暧昧,适合初次碰面的两个人,丛蕾怕尴尬,连雅间也没有订,征求了喻帆的意见,和他待在大堂靠边角的位置。
餐厅以粤菜为主,装潢雅致古典,比普通中餐馆悠静,丛蕾不是会来事儿的人,还好喻帆阅历丰富,不会让气氛冷场。
“这是新龙皇夜宴,他们家的招牌菜,你尝尝。”喻帆介绍道,“虾球的原料是澳大利亚龙虾肉,起锅后按原样摆放,龙腾四海,有头有尾,每个部位用的调料不同,口味也不同。”【注】
丛蕾问道:“你是美食爱好者?”
“世间万物,唯美食与美景不可辜负。”喻帆笑道,“谁不喜欢美食呢?”
“女明星都不喜欢。”确切地说,是爱而不得,由爱生恨。
“可我看你吃得很享受。”
“像我这种十八线小演员不在乎这么多,”丛蕾坦率地说,“这两天不用上镜,可以多吃一点。”
她也想过要不要用饭桌上那套话术去笼络喻帆,但伪装地活着太累,倘若喻帆不能接受这样的她,正好免去了种种后续。
“你不是十八线,你是美景。”他泰地指了指自己,“我是看美景的游客。”
喻帆气质儒雅,说话时直视着她的眼睛,显得极其真诚,不带一点油腔滑调,仿佛他的言辞皆出自肺腑。丛蕾见过的有钱人不少,大都喜欢指点江山,即便是赞美,也带着“上位者”的审视,让人有冒犯感,像喻帆这样能够“放下身段”的,寥寥无几。
丛蕾不讨厌他,话匣子便打开了些,为了和她拉近距离,喻帆聊起了自己的儿子,他儿子十五岁,正值中二期,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他期中考试,英语只考了三十八分,那些题明明会做,就是不做。”喻帆愁人地说,“在答题卡上涂了个IloveU,觉得自个儿特浪漫特牛叉。”
他批评自家的孩子,丛蕾可不能跟着批评:“他的思维很跳脱。”
“太跳脱了,所以我把他打了一顿,结果你猜第二天他干了件什么事?”
“什么?”
“他找了个道士,来家里给我驱魔做法。”
丛蕾没忍住笑意,喻帆就像一位普通的父亲,会因为儿子的不听话而苦恼,她问道:“你生他生得很早么?”
“他出生的时候我才二十出头,当时也年轻,没怎么管他,”喻帆无奈地说,“童年欠他的债,青春期来讨了。”
“青春期的小孩精力旺盛,闹一闹也正常,不出格就好。”丛蕾顺嘴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十五岁的时候……”
话停了一下。
“嗯?”
“……他十五岁的时候和几个哥们儿搞结拜仪式,找了个空饮料瓶,用小刀把手割破,大家滴了小半瓶血,比你家小孩可怕得多。”
喻帆调侃道:“记得这么清楚,一定是初恋。”
“不是,”丛蕾笑了笑,“我邻居。”
喻帆:“你十五岁的时候是不是也很叛逆?”
“叛逆倒称不上,但有过很灰心的日子,”丛蕾平静地说,“我们家条件不好,叛逆也是静悄悄的,不会给家里惹麻烦,只是不爱说话,总是自己闷着想各种各样的事。”
她的话让喻帆倍感惊讶,久久没有接话,丛蕾只得给自己解围:“你应该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没有,我以为……你是很张扬的那类女孩。”喻帆像是刚刚才认识她,“我家条件可能比你家更差,我从乡下一路闯出来,在去县城读书之前,每天都会帮父母喂猪,割麦子,翻地耙地,我那时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就是做农活。”
喻帆的言谈举止看不出任何在农村生活过的痕迹,丛蕾和他的地位悬殊太大,其实一直有点别扭,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体面,让人看不起,可听到喻帆这段过去,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原来他们人生的起点是相似的,她甚至感到了亲切:“你能走到今天,很厉害。”
“不敢说厉害,但我确实付出了超过旁人百倍的努力。”
段峻和冷千山出来小聚,包房里,他支开服务员,说道:“我和温韵约了后天试戏,你真的不来看看?”
“不来。”
“你不是对她另眼相待?”
“我哪只眼另的?”丛蕾拒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