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突然门外响起掌声,贾政和吴天佑齐齐住了嘴望过去,只见是一穿着圆领米色暗纹葛纱袍的少年,十二三的年纪,头戴玉冠,眼神澄明,身后跟着两身着飞鱼服的侍卫,并三四个小厮抬了齐人高的樱桃盆栽,其形若伞,上面挂满红灯笼般的果实。
“见过五皇子,”吴天佑率先反应过来,跪下请安,贾政后知后觉跟上。
“外祖无需多礼,”五皇子连忙快步向前,搀扶着吴天佑直起身来,只是他低估了吴天佑的重量,并不那么顺畅,贾政很有眼色的飞快起身,跟着托了一把。
待吴天佑站稳,五皇子才将来意说明,“前两天内庙荐新,内务府收罗了十来颗盆景,母妃念着外祖最喜这些,于是命我送来,也问外祖父外祖母安,只我前两天忙了些,今日才得空。”说罢,摆摆手让人把盆栽抬了进来,摆在堂正中。
盆景不罕见,像这般郁郁葱葱,果实累累的,确实少有,几人绕着细细赏了一回,才坐下来喝茶。
五皇子在上座,吴天佑和贾政一左一右,喝了两口,他将茶碗搁下,两手撑着膝盖坐直了身体,饶有兴致道,“刚听闻贾大人说起税收,说将丁银、傜役摊入田赋,加上各项杂税,以银计数这事,贾大人可否再详细说说。”
贾政闻言忙陪笑道,“不过是一时胡言罢了,还都是些不成熟的想法。”
“贾大人过谦了,”五皇子眼神真挚,“实不相瞒,父皇正为此烦忧呢,有些大人说祖宗成法不可违逆,有些大人说虽好,然时机未到,轻易变更容易有小民激变之忧,要是知道贾大人此番言论,定会高兴。贾大人何不把所思所想记载下来,上折禀奏,方不负此等大才。”
贾政可不觉得圣人会因为自己提出什么创新性的举措而高兴,婉拒道,“一时之谈,未曾细思,岂敢轻易起奏。”
为什么圣人烦扰?那不正说明事情难办嘛!
夏秋两税自唐朝至今,已经几个朝代,早已根深蒂固。这次改革动的是乡绅仕宦集团的盘子,必然阻力极大。圣人虽威望日隆,但上皇还在,勋贵亦未收服,还没做到一呼百应,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圣人自有傲气,必不会轻易放弃,这时候他冒出来,神仙打架,一不小心他就是祭旗的那个。
贾政是想投靠新帝不假,不然也不会有意结交吴老爷,就是冲着吴妃乃潜邸老人,在当今心中有些情份,五皇子又无争位可能,与众皇子交好,不存在站队可能性。不然他虽然和吴天佑性格确实相投,也不会这么快熟悉,一切都是有意经营维系的结果,就某些出格的想法乍看是一时之气,也是一种表态。但他没想着这么快要冒头啊,这不是碰巧了吗,按他的计划是先打个底,争取通过吴老爷给五皇子留个好印象,等时机成熟,再徐徐图之。
“就刚刚贾大人所言,已是安邦治国之良策,能益万民,如何不能起奏。”五皇子劝道。
是万万民,人口单位以亿计,贾政职业病发作,心里默默纠正道。
“你这孩子,”吴天佑看出贾政为难,佯装吃醋插了进来,打断了这个话题,“不是来看我们的吗?怎的又说起朝中大事来,你外祖母昨天还念着你呢,去内院见过外祖母和舅妈他们了吗?中午可在府里用餐?”
五皇子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来想着把东西送过来,就去见外祖母的,刚听到外祖父和贾大人闲聊就忘了,我这就过去。午膳来不及在府里用了,太子殿下有事吩咐我,未时初我得去东宫一趟。”
吴天佑听到这,赶紧站了起来,“既如此,那可不要耽搁了时辰,我先送你去后院。”说罢,转头对贾政道歉,“存周兄,我暂且失陪一二,你略坐,待会就回来,茄瓜早已摘好,这会估计快做好了,待会我们把酒言欢。”
“吴兄请便,我是常来的,何必客气。”贾政也赶紧站了起来,恭送五皇子。
“贾大人,今日听你一言,获益匪浅,望他日有机会再请教一二。”五皇子十分谦和,临走前还专与贾政说道。
贾政只能呐呐点头应是。
日暮西沉时分,贾政才微醺着回了府,看了两兄弟的课业,自去歇下不提。
接下来两日,除了去学塾突击检查外,他都在府里休养生息,无聊便把清客相公们再请出来。三日满,就回部里销了假,因着还有许多同僚在返程路上,他自投罗网当壮丁,很是忙了几天,待大家回来方好些。
刚松口气,就听得南边传来消息,王子腾和江浙节度使带兵大败倭寇。一时间,京城里喜气洋洋的,连贾府的下人们都一副与有荣焉、欢欣踊跃的模样,荣宁街也较往日热闹几分。那些烧不了王家香的人,都转而来敲荣宁两府的大门。荣国府还好,贾政早就吩咐焦大把面生的、带礼的、没请帖的一概拦下,宁国府就热闹多了,来者不拒,车马辚辚,很是闹腾了几日。
大败倭寇的消息传来没几日,江浙节度使就上折参了左佥都御史甄名一道,说是其交通倭寇,人证物证俱在,不日押解上京。王子腾在这事上没吭声,有的时候,沉默就是一种支持。
这事整个透着玄虚,甄名是御史,不带兵,对抗倭的兵力部署按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