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很该如此,咱们两家关系岂是一般,什么安宁不安宁的,你们不来我才不安宁呢,你哥哥素来爱护你们,知道了得怪我,”王家大嫂瞋道,慈爱看了看旁边端坐着的宝钗,“宝钗也越发出挑了,不是我谦虚,妹妹,我都想拿女儿和你换呢,宝钗可比我家那个魔星强多了,这么大个人,昨晚竟顾着看书睡迟了,这会听见姨来了,才肯起来洗漱,被人知道了还不知说成什么样,好孩子,你也别呆坐着,只管到后院找她玩去。”
薛宝钗看了看薛姨妈,没动,笑着点头,“妹妹正长身体呢,合该多睡些,我待会就去。”
薛姨妈也笑着点头,“小小人家的多睡些有什么,那些乱嚼舌根的也不怕烂舌头,”说完,揉了揉手里的帕子,咬咬牙开口道,“嫂子,这次贸然上门是有事相求,这事之前哥哥也是知道的。”便把金陵事情始末、冯家人进京的事说了。
王家嫂子一听眉毛一竖,登时同仇气慨道,“这金陵的官员也太不懂事了,怎的让人进了京,当时就该判了才是。”
“谁说不是呢,不过当时金陵主官缺着,这案子便搁置了。”薛姨妈解释道。
“这冯家人也不是好的,这般不依不挠,就是讹咱们这样的人家呢,指着一顿吃几世呢,也不怕噎着。”王夫人又批了一顿冯家,看着薛姨妈安慰道,“妹子别急,我一妇道人家,对官场里的道道不熟悉,等我去信浙江问问你大哥,这事怎么办才好?”
薛姨妈心急,但也知道外边的事嫂子不一定清楚,还是得大哥拿主意,便不吭声了。薛宝钗听着却有些怀疑,做生意都会留些可靠人手,何况这里是都中,消息集散地,舅舅就算出去巡察了,也不会不留人的,于是只好道,“麻烦舅妈了,我们这就写封信,不过舅舅毕竟在江浙,舅妈可知舅舅在京中留有哪些人手,能否让他们打听下情况,到时舅舅拿主意也好参详一二,我们也灵通些。”
说完,又柔声道,“我这也是着急,一来一回的,也不知顺天府届时怎么处理,舅妈看这样可行否?”
王家嫂子笑着点头,“不怪他大舅老夸宝钗,想得就是周到,你大舅在京中的门生我见得少,我着人问问。你们呀,也别急,荣国府是世袭勋贵,顺天府不会这个面子都不给的,断不可能上门拘人,再一个事情在金陵发生,还得金陵调查,有得磨的,他大舅的信刚送出去,我着人马上追回来,短则五六天就有回信了。”
话说到这地步,薛姨妈再迟钝,也知道自家嫂子态度了,强笑着应下,又打起笑容闲聊起来,薛宝钗趁机进去后院看望了下表妹,表妹出来拜见薛姨妈,随后两人连午餐都没用,便道家里有事,回了荣国府。
马车上,薛姨妈有些颓丧,看着薛宝钗喃喃道,“我儿,嫁人还是高嫁的好,高嫁虽不易,熬过来就好了,你看今日咱们多难,投胎到我肚里,苦了我儿了。”
“妈妈别这么说。”薛宝钗劝道,低头看着身上的半旧衣裳,想起刚刚表妹簪金带玉的,那真是极尽光彩,记得小时候她也是喜欢富丽闲妆的,什么时候就爱上素净了。
是父亲离开后,还是读书知道什么是士农工商以后。
回到荣国府,换完衣服,薛姨妈带着薛宝钗去贾母处说笑,等贾母吃完饭歇下,才和王夫人回了正院。薛宝钗在外间和迎春姐妹们聊天,薛姨妈和王夫人进了里间。
王夫人听薛姨妈说去了哥哥家的事,少不得问问情况,这会边拆头上的簪子边怪她,“怎么突然跑过去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咱们姐妹俩一起过去,也省得嫂子怪我不登门。”
薛姨妈叹了口气,把她不得不去的原因说了,拉着王夫人的手诉苦,“为着蟠儿这孩子我真是操碎了心,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在家当一辈子姑子,胜过生儿育女千倍。”
当初家里选人嫁进贾家和薛家,是按年龄来的,两姐妹一母同胞,感情甚笃,为这,王夫人多少觉着有些对不住薛姨妈,搂着她的肩轻拍道,“蟠儿是个好孩子,只是还小,不懂事,以后会好的,如今你是个什么打算?”
“我过来也是想问问姐姐,府里可有相熟的使得上力的,这事拜哪座山头好?”
王夫人细思一番,“直接关联的倒没有,现在顺天府尹是东宫跟着圣人起家的,和咱们不是一条路子,不过嫂子说得有一点没错,这事就算接了也得去金陵调查,金陵主官听说是已经定下了,等晚上老爷回来我问问,明儿一准给你答复。”
“你也先别担心,这事没那么糟呢。”
薛姨妈擦擦眼泪点头。
外头,薛宝钗笑听着姐妹们打闹,心里也惦记着薛姨妈和王夫人商量的事,总不能开颜。偏这会鸳鸯来报说,史湘云来了,姐妹们都说要过去迎她,无法,只好一道跟着去了,等晚间才和薛姨妈碰头。
王夫人既应下了,便使人盯着前院,命人见老爷回来即来报。不巧,这天贾政刚好有事,月上柳梢,才姗姗回来,到院里时,贾宝玉、贾环兄弟俩已经睡了,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他便命人下了院门,换好衣服安歇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正陪着兄弟俩用餐,就见王夫人带着丫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