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贾珍遣人来说族学已整顿好,下了休贾政就带着两个小尾巴去验收了。
贾珍在前引领,只见族学已大不相同。
原是贾代儒一人包揽教学,二十来名学子都在一间大屋坐着,不分年龄班别。现把屋子隔开,一做蒙童班,由个童生带着开蒙,一做提升班,请了名秀才做夫子主管,再额外延请一位无意于仕途的老举人当山长,算是配齐高中低三档人才。
教室都收拾一新,窗明几净,里头按人头摆放着桌案并椅子,两侧悬挂劝学的字画,如清臣先生的《劝学诗》、松鹿图等,门口皆设石台,用来盛些润笔磨墨的水,造型质朴无华,仿佛连园子里的柏树都多了几分书卷气。
贾政看得点头,学塾就该这样清清静静的。
“先生们的住所收拾的怎么样?还有藏书室呢?”贾家名声不算太好,又是从军出身,能把人请来全靠砸钱,还有免费提供两府藏书,对于还想着科举的读书人来说,免费借阅藏书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说起藏书,就要感谢林如海,林如海曾任兰台寺大夫,兰台可是史官修史的地方,存天下书籍,所以两府虽没个正经读书人,藏书倒称得上汗牛充栋,便不是原本,也难得了。
“住所都收拾好了,山长就住族学后边院子,已重新修缮完毕,置了各色家具布幔,严夫子和刘夫子不想搬家,已安排好马车每日接送,另月例也提高五成,聊表心意。还有煮饭打扫的婆子,请了族里两名寡妇,一人单做给夫子们,每餐按两荤两素的例。”贾珍惯做俗事,此时有条不紊的解释道。
贾政点头,“你对族里的事向来上心,再无不妥。学子那边怎么样,定了三日后开学,先测试分班,张贴卷子的事都知了吧?”
“都通知了,不过有九人道家中有事,不能来了,便是蓉儿和蔷儿也和我说,年纪大了,读了这么年书,实在没灵光,想回去学些经济之学,将来也好应酬世务,我想着咱家孩子是白浪费笔墨的,便同意了,剩十八人在这。”贾珍从靴子里摸出记载学子姓名、家庭情况的纸折,双手递给贾政。
“是该这样,学点务实之学也是好的。”对于这种主动退学的值得表扬,省了多少劝退的功夫。
金荣?贾政打开纸一看,还有三个异姓的亲戚家孩子。
“我先有言在此,以后亲戚家孩子要严格些,非家贫优异者不收,要收先报到我这来,谁说都不管用。这是贾家私塾,没道理放着自家孩子不收,收个其他家混日子的。这话你只管宣扬出去,就说我说的,免得你为难。”
“再有一个,这三个你也派人去说一声,就说三天后笔试不过者,不收。”
说毕,贾政转头看向贾宝玉和贾环,“你两兄弟也一样,如今也来看了族学了,知道这里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三天后就来试一试,过了来读,不过,我另请西席盯着你们学,下次再来考,什么时候过了什么时候来读。”
两兄弟早知要读书,这会听得,还是脖颈一凉,挨站在一起,像两只弱小无助的鸡崽子。
贾珍同情的看了两表兄弟一眼,应了下来,暗自庆幸自己年纪大了,不然考不过这脸往哪搁啊,至于其他人,管他们死活,当即表示回去就立刻通知这几家。
“说得好,”就在几人说话间,屋子背后转出三人,出声的是个瘦小的老头,穿着夹棉外袍,胡子花白,身侧站了两年轻人,观其神色,听了有一会了。
“山长,夫子们好,”贾珍连忙招呼道,转向贾政介绍,“这是文山长、严夫子和刘夫子,这是荣国府……”
“在下贾政,”贾政打断道。
“久闻员外郎,何不到后院一叙?”山长伸出手做邀。
“正有此意,”贾政欣然道。
做为投资人和家有厌学儿童的家长,贾政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了解一下学塾的教学理念和风格。这时代有些人推崇书读百遍其意自现,要是山长和夫子也是这一派的,那学塾还是趁早关门算了。
后院是一排联屋,门前新垦出几块地,有些新种了白菘,有些刚冒出些青苗,看不大出是什么,还有些未来得及栽种,檐下放着锄头扁担一类,见贾政眼神望向那里,文山长道,“见笑了,余和老妻出身贫寒,庄稼人见不得地闲着,便每日太阳未出劳作一番。”
“自古民以食为天,有何笑之,山长何不将此在学塾推开,也让学子们知道百姓耕种艰辛,一饭一菜皆来之不易。”贾政真诚建议道,他记着小学时还有生物园,种过生菜辣椒来着。
文山长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贾政,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笑呵呵道,“政公开明,想来是余小人之心了。既如此,便每旬让学子们抽出个时辰来打理菜地,严夫子、刘夫子以为如何?”
“圣人重农耕,每旬个把时辰也不影响学习,都听山长的,”两位夫子均道。
看来这位文山长不是个老学究,也压得住两位夫子,贾政还真怕两位夫子年纪轻轻考取功名,过于傲气了。不过也是,贾珍虽不着调,他专门找的人,据说还三番四次拜访才请到,怎么也不会是那种迂腐过头的。
有了前面一幕打底,接下来宾主尽欢,能找着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