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叶燃自然知道小师弟跟在自己身后进了房,然而他们师姐弟本是打小儿一起长起来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当他是有事要避开那两人同自己说,遂走至桌旁,挑亮了烛火,又复将那明瓦灯罩轻轻笼上,才看向仍立在自己身侧的叶灼,温言问道:“怎么了?”
见叶灼神色有些怔忡,她心念一动,也无暇细想,便伸手按在他肩上,压着他坐了下来,自己亦坐在一旁,探手去替他把脉,口中犹自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什么人?”
叶燃说至此处,心头忽地一沉,本稳稳压在叶灼腕脉上的两指不由得便重了一重,幸而她这以真气探脉之法早已炉火纯青,不至因此出错,还分得出心神细察叶灼体内状况,幸而除了略有损耗之外并无大碍,这才收了手,皱眉道:“那襄阳王府中竟还有人能逼得你动手?”
她倒不曾往赵爵身上猜。
盖因若是赵爵亲自出手,小师弟未必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也就不会单单是这么一点不妥了。
但若说是能逼到小师弟内力耗损的地步,至少也是展昭白玉堂那个层次的高手联手才成。
她侧头思忖着此间江湖顶尖的那几人名讳,又有谁是可能投靠了襄阳王的。
身侧烛光凝照,投在她如玉容颜之上,一层淡淡光晕浮动在身周,竟似是自她身上映出的光辉一般,越发显得肌肤莹润,眉目如画,便是此刻面上稍有倦色,亦难掩风华。
叶灼勉强将自己心神移开,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并未与人动手,是赶去冲霄楼的路上……岔了真气。”
和以往一样,他从不敢欺瞒师姐,只是将有些事略而不提罢了。
他内力耗损是因为岔了真气,岔了真气是因为心神激荡,心神激荡是因为……想到师姐。
自在门乃是玄门正宗心法,极难走火入魔,但他和师姐同修的乃是门中对天资要求最高的“七情心法”。
岳行川生性豪迈,与这门心法路数不合,赵爵却是从一开始就连试也不肯试,其余同门资质不够,故而近百年来门中也只有他们师姐弟两人能够练成。
所谓“七情心法”并不需断绝七情六欲,唯必有度,不可过之。
叶灼年幼之时还缠着师姐问过,若是七情无度又当如何,师姐当时也不过韶龄之年,只笑着点他额头,道待你长成之后自己试试便知。
然而他尚未长成,便已知道了那是怎样蚀骨诛心的滋味。
叶灼生平第一次真气走岔,便是昆仑宫宫主亲身前来自在门,欲替独子向叶燃求亲之时,在一旁侍立的他心中莫名焦灼,当场一口血便呕了出来。
那时他尚年少,经脉受损得厉害,是师姐日日替他运功化解,足足费了月余才调养如初。
自在门从不以弟子姻缘结好他人,更何况叶燃原也无意于儿女之情,这门亲事自然是被婉拒了。
叶灼却自那时起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后来叶燃年岁渐长,风华初现,八大派中青年才俊仰慕她的人不知凡几,叶灼又恨旁人浮浪,又恨自己生得晚,暗地里也不知道吃过多少飞醋,吐过多少次血。
吐着吐着,也就掩饰得习惯了。
再者,到了后来,他从旁细察,师姐虽对人皆是言笑晏晏,甚少动怒,却也一视同仁,从不像是对谁有意的模样,这没来由的飞醋也渐渐地便不怎么吃了。
先前他同赵爵说话那时真气已然走岔,虽及时收束,并无大碍,一口淤血却是被他强压许久,待翻出襄阳王府方呕了出来。
叶灼唯恐师姐担忧,当即坐定调息完毕,方朝冲霄楼赶去,这也是他比约定时间到得略晚的缘由。
他指尖划过右边袖袋中的小金瓶,在去冲霄楼的路上他便让系统三号检验过了,其中成分的确都是对人体无害的,赵爵所说的话又在他脑中响起,冰凉的金属材质非但丝毫不曾让他镇静下来,心头的那簇暗火却越烧越旺,一句藏在心中已久的话便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师姐心中可有过什么人么?”
叶燃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道:“怎地想起问这个了?”不等叶灼答话,又道:“今夜你可见到师叔,那赵爵了?”
避而不提,却并不是否认。
叶灼心下一沉,后面师姐说的几句话,他便没有听进去,直到叶燃连声唤他,这才醒过神来,茫然道了声“啊?”
叶燃见他心神不属的模样,心下怜惜,只当他是在襄阳王府中同赵爵交谈太耗心神,抬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温言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小灼你先回房歇息,我们明早再议罢。”
只见叶灼魂不守舍地应了两声,茫然站起身来,便往外走,走了两步却又回转了过来,自袖中摸出一个水滴状的小金瓶,放在桌上,道:“这是我前两日给师姐配的安神丸,睡前服一粒便可。”
见叶燃点了头,这才匆匆推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