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脆响过后, 地上多了几块碎瓷片。
杳杳盘膝坐在床上, 面无表情, 正在摔杯子。
降丘和翎翀两个人都有些无措, 对视一眼,还是降丘大着胆子先劝:“少主,要不然我们回家吧?风疏痕这人简直就是有病, 他愿意自己扛就自己扛好了, 生死各安天命,我们享我们的福——”
“不。”杳杳干脆利落,又拿起一个杯子来。
“六个了,”翎翀提醒道,“陛下说过, 气也不能超过五个。”
杳杳闻言,手下意识一顿,将最后一个杯子放下。
她多年娇生惯养,自然也有些暴殄天物的坏习惯, 不过玉凰山里的大部分人也都清楚,能让少主气到摔杯子, 那应该算得上是大事一件了。
“少主, ”降丘凑上去继续劝, “回家吧。”
“不回,”杳杳斩钉截铁, “我得查明白这件事。”
翎翀道:“可现在并非是旁人阻拦, 而是风长老亲自阻拦。”
“……”闻言, 杳杳拿起杯子扬手一摔,又是一声,这只摔得更碎。
“我知道,”她冷声道,“但我就是不想走,他越是拦我就越要查!正法峰是他开的吗?全峰就他一个人?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凭什么他说什么我就要听!”
杳杳声音拔高,说得愈发铿锵有力:“我连我爹的话都不听,他算什么!”
“可是之前,就是风长老说什么,您就做什么啊。”降丘忍不住道。
杳杳:“……”
她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别过头,神色淡漠:“以后不会了。”
自风疏痕与杳杳说过那句话后,他们二人便没再见过面,杳杳并不想见他,就连吃饭也是林星垂做好了端过来。期间风疏痕来过一次,杳杳门都没开。
另外几人不清楚其中原委,只当她是心情不好。
但杳杳自己清楚,此事并非心情不好这么简单。
杳杳认为自己已经全然将信任托付给了风疏痕,但对方却从一开始就并未打算坦诚,他们相处多日,杳杳曾有过不小的希望,想让对方不再拿自己只当成一个小小的弟子,而是当做一个同样可以担负重任的修者。
但很显然,现在她得到的失望与当初的希望一样大。
杳杳想,师父不在了,纵然风疏痕不允,但她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春方远如我亲人,我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死去,”思至此处,杳杳扭头对翎翀说,“我知道你和降丘担心我,但我现在走了,就是在逃避,我不能再逃避了。”
翎翀闻言叹息一声:“都听少主安排。”
“没错,属下们只负责保护少主的安全,”降丘见她心情极差,忍不住乖巧地安慰,想要让她暂时忘却这些不快,“少主指哪儿我们打哪儿。”
杳杳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多谢。”
他们三人正说着,忽然间,桃核从窗户跳了进来。
春方远过世这几日,它的食物无人打理,桃核便独自去山中觅食,一直到今日才算是正式露面。
角龙纵然化猫,那也是妖物中较为德高望重的老人,翎翀和降丘见状,立刻态度恭敬起来。
但杳杳却没什么所谓,一把将它抱进怀里。
平日里春方远与桃核关系最好,也不知是用厨艺征服了这条龙,还是他们折算下来年岁差不多的缘故,总是透着一股惺惺相惜。
“桃核,”杳杳道,“我师父离开那日,有什么异常?”
大猫舔了舔爪子,忽然张口,声音沉厚如钟,带着肃穆的回响:“你不妨去问姓风的那小子。”
“我问过,他什么都不肯说,”杳杳道,“连先前在玉凰山说好的那些,也缄口不提了。”
桃核瞥她一眼:“你在怪他?”
“是,”杳杳坦然道,“我觉得他一直在隐瞒,而且说话也不算数。”
提及此事,她忍不住继续气闷,如果旁人对自己这样的态度,那她早就翻脸走人了。唯独面对风疏痕,她竟然连脾气都发不出来,除了自己生气,就是跟这些杯碗生气。
杳杳郁闷地抚摸着桃核下巴上的绒毛,忽然想起来:“对了,桃核,如果我想要知道某位弟子的消息,我该去哪里呢?”
“禅峰,”桃核道,“你忘了梯山塔?”
闻言,杳杳这才想起这个平日里不怎么被提起的地方。
此乃收录昆仑所有弟子生平典籍的地方,听闻是筑峰的第一任峰主发明出来的天下至宝,无论是在昆仑得道飞升的弟子,或是只在此修炼了一天的弟子,都会有详细的记录。
但这地方……好像只有昆仑掌门才能进入?
“不管了,我晚上去看看,”杳杳干脆道,“多谢你。”
说完她认真地摸了摸桃核的毛,将它重新抱回床边:“你去忙吧。”
桃核看了她片刻,并未再说话,甩了甩尾巴后,直接跳出窗子去。
杳杳立刻回头对降丘和翎翀道:“你们暂时在下山等候,我晚上查到想要的内容后,我们就离开昆仑。”
“少主,你想通了?”降丘喜道,“我就说嘛,早回家早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