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眼神虽然隐晦, 但赵长夏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不过她没说什么。
曲清江问:“为何?小娘不愿意留下来吗?”
李氏见她不明白,无奈道:“你爹的妾室与你爹的上门女婿住一块儿, 别人会怎么想?你爹初丧,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可等你们除服了, 流言蜚语还止得住吗?”
曲清江这才想起赵长夏对外的身份, 李氏继续跟她们住一块儿确实不太方便。不过她倒是不在意那些, 道:“没有爹死了, 就将爹的小妾都赶走的道理,小娘不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李氏摇头:“你们本就与族人作对遭了他们记恨, 往后若是留下什么把柄给他们,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又会为你们惹来不少麻烦。所以我想过了, 我不能留在这儿给你们添麻烦。”
“小娘不留下来, 还能去哪儿呢?”曲清江想到若是连她也要离开, 那曲家便真的空了, 心里就十分落寞。
李氏心里也悲凉无比,道:“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所。”
曲清江却没李氏想的那么乐观。她们算是同病相怜,唯一的区别是她遇到了赵长夏, 她爹也在去世之前为她铺好了路,不让族人轻易地吃绝户。
而李氏却没有这运气, 因此被吃绝户不说, 还被乡人骗走发卖,那些瓜分了她家家产的族人没有一个出手解救她的,就算她回到那边, 也已无容身之所。
可要说眼睁睁地看着李氏离开,曲清江也是舍不得的,她们虽非母女,年纪相差也不大,但在她的心里,李氏就是半个家人。
赵长夏看着这两个陷入了离别的哀伤情绪中的女人,道:“小娘完全可以在附近另辟一处屋舍居住,大家住得近可以有个照应,又不必担心因为住在一起而有流言蜚语。我记得曲家旁边的空地也是曲家的吧?在那儿建一间农家小院也不是问题。”
曲清江:“……”
李氏:“……”
对哦,她们为什么想不到呢?
李氏道:“另起一间小院只怕要不小的开销,曲家已经到了变卖田产如此艰难的地步,不能再浪费钱了,不若我到村中租一间房子……”
“租住别人的房屋得先确保有稳定的收入,否则没钱了就会被人扫地出门。反正那些屋舍建好了也仍旧是曲家的,小娘不必担心被赶,也不用为温饱而发愁,更不必担心寄人篱下看人眼色。”曲清江道。
赵长夏点点头:“我问过郑阳,建造一间民宅不过五贯钱左右,我那些月钱没怎么用过,可以赞助你一些。”
曲清江也道:“小娘若坚持搬出去住,那我也会给你五贯钱安置费。曲家这点小钱还是有的,小娘且放心。”
李氏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当年孤苦无依,被发卖时的无助绝望,当时若是有曲清江这样的亲人,她的人生或许就不会如此波折坎坷了。她的鼻头一阵酸涩,道:“其实我这些年也攒了些钱,我不能白住,所以就当是我租住的吧!”
“小娘这就见外了。”曲清江一锤定音,“小娘不必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小娘若是觅得良人,或是有更好的去处,我们也绝不阻拦。在那之前,小娘就当这儿依旧是你的家吧!”
事情定下了,却因为在曲锋的孝期内,未能立马动工,且李氏名义上是她爹的女人,以守孝之名留下来,也暂时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等田氏收拾好自己的行囊离开后,曲家便安静下来了。
曲清江坐在堂上,看了眼主位,那儿仿佛还坐着她的爹娘,可是转眼间,他们的身影又消失了。
偌大的厅堂静悄悄的,明明已经盛夏,却仍有凉意从角落冒出。
赵长夏走了过来,在她旁边坐下,道:“门已经关好了。”
曲清江回过神,扭头看着赵长夏,想挤出一抹笑,又着实艰难,最后笑得比哭还难看。
赵长夏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她的手。这时候陪着她,比说什么都重要。
过了会儿,曲清江的情绪缓过来了,道:“我第一次觉得家里大得可怕。”
“以后人多了,你只怕会嫌弃这三进的宅子小。”
曲清江愣了下,脸上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还有一丝丝羞意:“我们又不能生孩子,人怎么会变多呢!”
赵长夏:“……”
她娘子这是想到哪儿去了啊?!
“我是说,等我们的日子好起来了,还会雇一些奴婢回来干活的。”
别的不说,种田的人手肯定得找的,不然就算她的体能很好,也绝对种不来这么多田地。
曲清江:“……”
她意识到自己会错意,脸上一臊,迁怒赵长夏道:“一般人说这种话,就是那个意思嘛,不能怪我误会了!”
赵长夏:“……”
若是一般人,定要顺着曲清江的话背了这个锅,但赵长夏非一般人,她道:“可我又不是一般人。”
曲清江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