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之在看戏。
他发现……他好像对墨寻有点误解。
他们比墨十六先一步到这,墨十六刚来的时候,一举一动皆在他们眼底。
顾随之还惊奇了下:“你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墨寻抱着剑,语气平淡:“那是墨家培养的死侍,墨十六,很擅长易容。”
他在华弥仙境生活了几十年,虽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出历练和闭关,对周围的人和事物却也不算是陌生。
尤其是墨知晏身边的,他大部分都了解。
而且,重生之后,他看过墨知晏的记忆,知道他这次派出来的人是擅长易容隐秘身份的墨十六。
两地相隔何止千万里,除非是大乘期的大能可以日行万里,便只能借助外力,墨知晏手下目前还没这样的能人。
就这几天时间,又是这样私密的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哪怕事情发生变故,墨知晏也不大可能换人。
顾随之道:“吓死我了,我说呢,你爹要是生了对双胞胎,两个都被人偷换了,那他也不用混了,洗洗睡吧。”
眼看着那冒牌货上去敲门,而李家那儿子毫无防备之心就让他进了门。
顾随之眉心跳了下。
墨寻:“前辈……”
顾随之:“不支持,不建议,不同意。”
墨寻:“?”
林间树影婆娑,漆黑影子倒映在满地泥泞落叶上,少年面容上闪过一丝困惑。
顾随之还以为墨寻要上去阻止救人,不假思索就是一个否定三连。
救这玩意儿还不如救个叉烧。
谁知道墨寻只是想问他一个问题:
“前辈,如果我在仙界正派面前用这把剑,会有人看出来吗?”
毕竟是前“魔主剑”。
“看不出来。”顾随之意兴阑珊。
墨寻迟疑:“可是……”
能让墨知晏那样的伪天道之子都垂涎的剑,不该是什么赫赫有名的上古神器吗?
顾随之:“要是几千年前,全盛时期,别人大概能认出来,不过你太弱了,这剑怕你用不了它,自己把自己封印了大半,等于把自己毁容了,别人认不出来的。”
墨寻:“……我明白了。”
墨十六已经随李终程进屋,他单手握剑,远远看着,没有动手的意思,就这样悄无声息站在树林间。
直到那个人的剑擦过李终程的手,快穿透男人的胸膛,才拔剑出鞘。
这才对了嘛,墨寻不好动手,就该让那个冒牌货先削那孙子一剑。
顾随之心情舒畅。
……
顾随之的心情又变得不舒畅起来。
李终程一句话叫嚷完,发挥了自己一贯的功力,继续嘚啵:
“你从哪招惹的人,人家都追杀到家里来了,差点害死了爹娘,还连累了我!”
他满腹委屈,控诉地看向兄长。
墨寻单手执剑,微侧身,立在远处,泼墨般的长发垂在身后,素白的脸在破落的背景下依然有种摄人的美感。
不知道是不是李终程的错觉,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兄长的眼神冷得让他感到陌生,还有点害怕。
他一直有点怕墨寻这个哥哥。
虽说不是亲生哥哥,但李家夫妇对他们向来是一视同仁。
墨寻从小就早熟,早早支撑起一家的重任,懂事得让人赞叹。
明明他才是这个家唯一的亲生儿子,却总是在墨寻面前抬不起头,被压得喘不上来气。
墨寻生性寡言,不是个好亲近的人,功课上也十分严厉,但对他向来算得上温和,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就好像……
站在那的不是他相处多年的兄长,而是一个陌生人。
不,陌生人都不会有这种眼神。
李终程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墨寻的左右眼怎么色泽不太一样?
左眼远比右眼要冷得多淡得多。
就好像,墨寻的眼睛后面……藏着另一个人。
墨寻眸色疏冷,平静地看着他。
透过这张写满了怨怼的脸,仿佛又看到了曾经,李终程也是这样……
“都是你害死了我的父母,你就是个天煞孤星,早知道我们家就不该收养你,让你被饿死算了。”
“你怎么还不去死?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把我的父母还给我,还给我!”
洗旧泛白的衣服下伤疤纵横,大力摇晃下伤口裂开,血迹浸透出来。
满脸是泪的少年脸色狰狞,满眼痛恨。
像是恨不得喝他的血啖他的肉,让他给他的父母偿命,声调凄厉撕裂——
“滚!永远别让我再看到你!”
转眼,是华弥仙境的霄鹤大殿内。
少年跪在地上,面色蜡黄,瘦得两颊凹陷进去,满面泪痕,字字带血,痛斥他是如何害的他家破人亡,又弃他于不顾。
“父母不过刚下葬,他得知自己父母另有其人,就一碗药放倒了我,我醒来时,他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泣不成声,说得动情入戏,“我怎敢构陷仙人,若非是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敢求到这里来,别杀我,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