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还不知道顾运随口就把她赐下去的丫鬟要走了,这惯用的恶心人的手段,这次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被人废了去。
不过就算立即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纵然大家子都心知肚明大太太把那丫头送过去,就是给顾池春添堵,是送去当妾的,可这又没有明说的话,更没什么名分,顾运喜欢,谁还能不给?一个大家难道还缺一个伺候的人?说出去未免叫人笑话。
这头,刘嬷嬷自认为办好了差事,回大太太跟前儿回话,
着重且添油加醋将顾池春的神情描绘了一番,最后得总结:“凭她如何有手段,把着大爷不放,可太太是婆母,一顶孝顺的帽子压下来,大奶奶都只能忍着。”
大太太这人性子不仅刻薄,尤其还心胸狭隘,便是她心里面上如何厌恶,如何不喜大儿子,却也见不得赵淮山跟顾池春感情融洽。
看赵淮山后院没有妾室通房,最开始那段时日,她脸沉得能滴水,然后日日叫顾池春过去立规矩,寻着空就往赵淮山房里送人。
顾池春自持身份,这么多年从来一句个不多说,不反驳,但耐不住赵淮山不喜欢,送进去多少,过得几日,他就将人处置了,或送到乡下庄子里去,或寻个错处撵了。
这就是方才那丫鬟心里如此惊惧的原因,赵淮山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大太太在这事上落了下风,她的确厌恶赵淮山,却不允许赵淮山脱离她的掌控,所以,就恨毒了顾池春这个顾家女。
眼下为了完成小儿子的心愿,她设下毒计,生怕顾池春不上当,弄一出“双管齐下”,既吩咐顾池春明日一早去寺庙上香替赵淮山化解身上的不祥命格,又送个人去乱她心。
如此,料定明日顾池春必会在寺庙待很久。
晚上赵淮山回来,就知道了白日里的事。
他已经很久没在这种事上与顾池春分说什么,赵淮山不是个话多且能言善辩的人,相反,大多数时候他都沉默。
与顾池春成婚四年,以前这类事情发生过不知道多少次,顾池春从来没在他跟前抱怨过哪怕一回,可是,顾淮山心中亦万分清楚,只要他身边多了一个人,顾池春会笑着往后退一万步。
他与大太太早已经没了母子情分,赵淮山幼年时就意识到,有些东西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他也平静接受了。
后来他娶到顾池春,得到自己原来求而不得,万分重视的东西,大太太却总想着毁了去。
屋内,赵淮山在油灯旁边擦拭着他的刀。
顾池春从浴房出来,散了发髻,过去,将赵淮山手里的武器拿起来,慢慢放入鞘内,一面抱怨,“你在卧室里摆弄这个,待会丫鬟进来可要吓着她们的,以为你要干什么,下次再不许了。”
“好,我不弄了。”赵淮山说道。
一会儿丫鬟进来给顾池春按摩头,赵淮山转身先去洗漱。
等再回来,屋子里就只剩下夫妻两个人。
烛光灯火照
得人影影绰绰,让着屋子添了些许暖和温柔。赵淮山忽然说:“我是不是还应该再给小九送份礼?”
顾池春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唔了一声,“什么?”
赵淮山搂着顾池春上了床榻,他枕在枕上,让顾池春歪在他身上,淡淡说:“太太今日送人过来了?”
顾池春仰头看他,轻轻一笑,“原是因为这个。你别理小九,她是小孩子做法,你再送个什么刀啊剑这些东西,把我们家姑娘带歪了去,我爹爹岂不来找你算账?”
赵淮山低沉沉笑出声,说:“为夫却觉得小九做得甚好,她十分聪慧,难怪岳父岳母疼爱。”
顾池春嗔了赵淮山一眼,“你别打岔,也别瞎折腾。你不知道阿拙,这孩子有点见风起浪的性格,心里常常有主意,无事还生非,再听人夸她一句,比谁都自信骄傲,容易纵了她。你只见她能一个人跑这么远就能看出一二了,这丫头定然自作主张了些什么事,必然不会是父母和大姐姐许了的,她瞒着我呢,我且先不与她计较,回头写信家去,父母自会教导。”
赵淮山叫她说得失笑,声音朗朗,“回头她知道你私下告了状她的小状,只怕再不肯来我们家了。”
顾池春撑着赵淮山的胸膛从他的怀里滚出去,与他靠在一个枕头上,瞥了人一眼,方慢慢说:“一晚上了,你且与我话中有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太太送了人过来,你怕我又想起来之前的事,怕我心里难受却不告诉你?”
“赵淮山,你心里不安对不对?”顾池春面容是清冷的,话也直白,眼睛深处是一层一层幽微透亮的光。
赵淮山被这样的顾池春吸引,长久下来于欢喜中生出恐惧,他恐惧自己走不进去人的心,恐惧永远留不自己渴望的,珍视的,想要的东西。
半晌,沉声说了句:“顾池春,你别折磨我了。”
顾池春却是一笑,躺好,“我不折磨你,睡吧,我明日还有事要做。”
一夜无梦。
翌日,天光才亮,顾池春就起了身,早早使人去安排今日出门一众事宜。
等顾运过来,才与她一同吃了早饭。
“我今日要去寺里一趟,大约未时过后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