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孟庆一行马车还在路上走,就先打发了个下人,骑马过去张府,送上拜帖。
及至翌日一早,马车才嘎吱嘎吱驶进江阳城。
顾孟庆自然先去前头拜会张世正。
内院里,顾泰陪着她师娘岑氏出来院子,就见顾运被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走进来,伴随着一串儿清脆银铃似的笑声。
一见到岑氏她们,顾运立马扬起来笑脸,飞快往前几步,屈膝就先跪下,给老太太磕了个头,张嘴就说:“顾家小九给师母您请安,师母可还与我小时候见时一模一样呢,康健又硬朗,您可忘了小九不曾?”
岑氏快七十的人了,满头的银丝梳得一丝不苟,圆盘脸型,相貌气质都非常温柔祥和。
她最爱这样活泼伶俐的孩子,一时忙叫人把顾运拉了起来。
嘴里道:“哎哟哟,哪里能忘!快起来,别跪坏了你,好孩子,怎么讲起这些虚礼来。起来我看看,有多年没见小九儿了,竟长得这样出挑了,今年多大了?”
“师母,我今年十四岁啦。”顾运起来后,就伴在岑氏另一边,扶着人,一起往屋子走去。
顾运因自小亲近她长姐,从前也是跟着顾泰喊张世正老师的,而今她还是落落大方,未曾有分局促,依然随着顾泰这样叫老师师母。
“好好好,既然来了,可要多住些时日,陪陪我这老婆子。”
顾运嘻嘻笑地歪腻:“师母既然说了,那我就真赖这里了,后面再不许嫌弃我烦人淘气的。”
岑氏摸摸她的脸蛋,“真是个促狭丫头,老身巴不得将你留在这,做我嫡亲的孙女得了。”
旁边丫鬟婆子听了都跟着一阵笑。
进得屋子,顾运四处望了望,方问:“怎么不见姐姐们?”
她这说的是张家孙女们。
岑氏笑呵呵说:“今日不巧了,前几日陈夫人就下了帖子,把你两个姐姐接过去玩了。”
“哪个陈家?”顾运仰着脸蛋问。
一旁顾泰替着回答:“就是你想的那个,在御史台当御史大夫的那位陈老府上,你也认得他家几位姑娘的,小时都在一起玩过几年,现因他家二老爷调任到江阳任职,年前他们二房就都过来了。”
岑氏看顾运鼓了鼓脸颊,笑道:“小九儿怎么这幅表情,可是与他们家孩子闹过别扭不曾?”
顾泰轻笑一声,“可不是正叫师母说着了,都已经是前两年的事了,那会儿阿拙才十一二岁,陈家有个孙子与阿拙一般大年纪,有些淘气,那日去他们家玩,人家孩子捉了几只虫子往阿拙身上扔,哪想阿拙也更是个顽皮的,并不怕那些东西,反而把那虫子捏住,冲过去将虫子一股脑塞进人家小少爷衣裳里,生生把人给吓哭了,后来祖母训斥了她。此后阿拙就不理人家了,我们听了都笑。”
顾运就是不愿意惯熊孩子,当时还把人踢了几脚,那小胖子大概是被家里溺爱过头,只怕家里丫头下人日常都由着他的,霸道惯了,以
为谁都不会还手,一朝被顾运制住反打,竟吓得嚎啕大哭。
从那次后,她就再懒得去陈府。
岑氏却喜欢顾运这样的性子,听着乐了半日,还夸她:“比那些扭捏胆小的都强,就该如此才对,没得被人欺负了不敢还手不敢生声张的道理。”
顾泰抿笑:“师母这般说,愈发要纵了她,这丫头已经是胆子比天还要大,我先前还说要拘一拘她的性子的。”
“我看着小九儿大事上得体得很,并不是那等不知礼数的,岂不知原是你跟着你老师学得,性子上未免严苛些。”
顾运听得嘿嘿笑。
陪着岑氏说了会儿话,顾泰就要引顾运去给张世正请安,先打发了个丫头去问问,看那边说完话没有。
丫鬟去了又回,说老太爷那边不忙了,顾泰遂领着人过去。
顾运对张世正还有些印象,是个看上去非常严肃的老先生。
但她自来不以外表来断定一个人的性格,心中并不害怕。
进去书房后,看见一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身材清瘦挺直,气质如松。
顾运淡然自如地请了安。
张世正捋着胡须,瞧了瞧顾运,观她神态舒展,眼神清明,不卑不亢,不禁点点头。
方才与顾孟庆叙谈过一阵话,知道近来顾家有变动,这孩子身上也经了事。眼下观之,见她眼中眉间并无郁气愤恨之色,就知这也是有慧根的。
与彼姐亦有相似之处。
随之又问了问学习上的事,顾运也都能侃侃而谈,便更看出她的聪慧。
故而对顾泰说道:“思文便好好教她罢。”
思文是顾泰的字,乃是张世正教顾泰读书时候与她取的。
下午,张家的两个小姐回来,见有来客,忙上来见面相互见了礼。
两人俱是温柔可亲,知书达理的性格,与她们说话十分舒服。
虽顾泰与张世正是师生,但小辈这里又是各论各自的,只以姐姐妹妹称呼。
岑氏这会儿方问二人:“特特请了你们姐妹过去,可是有什么事情?”
张老先生和岑氏此番回江阳是归祖定居,他们的独子自还在朝廷做官,这次只带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