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说完,本就安静的卧室更静,丝毫不夸张,连掉跟针的声音都能听到。
明亮的光线下,能看清彼此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顾怀宴掀起眼皮看她,眉眼天然带着几分冷感,漆黑的眸子没什么波澜,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种难掩的压迫感。
原本毁约梁清妤就有几分心虚,眼下见他盯着自己,心底更是底气不足。
其实算起来,顾怀宴做的很好,她并没有一定要毁约的理由。只是女人的第六感,她总觉得,自从这次他回国,事情渐渐不受控制起来。
梁清妤稳了稳心神,解释道:“如今奶奶的病已经好了,当初我们签的是两年,我会把剩下四分之一的价款返还给您。”
当初他给了她五千万,填补黎光强做生意的亏空用了两千万,剩下的她拿了一千万给那位他介绍的CEO,把公司的资产盘活了,还有两千万存在卡里以备不时之需。
安静许久,顾怀宴垂眸,淡声问:“梁小姐,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没有没有,”梁清妤迅速解释,“我是怕到时候撒的谎太大没法圆回来,而且奶奶的病已经好了。”
毕竟她的任务就是哄老太太开心,如今老太太身体痊愈,她也算是功德圆满。
“是这样,”顾怀宴走到沙发上坐下来,眸色沉了沉,“虽然老太太的病没有之前严重,但她年纪大了,高血压一上来,很容易进急救室——”
见她屏住呼吸,顾怀宴语气缓了缓:“我说这些,没有道德绑架你的意思,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在半年内处理好这件事,让她接受我们因为感情不合分开。”
顾怀宴的意思,梁清妤大致明白。
如果老太太刚出院,他们俩就离婚,老太太好歹是在商场厮杀过几十年的人物,必然会猜出几分端倪。
在这半年里,两人处于同居状态,要想有矛盾很容易,到时候找个理由分开,老太太也不会多说什么。
梁清妤抿了抿唇,又问:“或者我们可以先把法律上的婚姻关系解除,我会在奶奶面前继续配合你。”
话音落下,又一次安静良久,死寂的沉默像是结了冰,能把所有的空气因子冻住。
梁清妤知道不该小人之心,只是...心里的慌乱需要镇定剂。
等不到他的回应,梁清妤愈发觉得自己不守信用,亏她还是法学院的,没有一丁点儿契约精神。
半响,顾怀宴忽地笑了声,终于开口:“梁小姐,我们前脚进民政局,老太太后脚就能收到消息。”
梁清妤一怔。
“我理解你的担忧,”他的嗓音淡淡凉凉的,“如果我做出任何越界的行为,你随时可以把事情的原委告诉老太太,”顿了顿,他又补了句,“或者你可以在公寓里装摄像头,一旦我有不轨的行为,你可以把我送进监狱踩缝纫机。”
梁清妤:“……”
“咔哒”的一声,顾怀宴点了根烟,沉沉吸了一口,吐出青白色的烟雾,继续道:“为表诚意,明天我会叫人把置地对面那套公寓过户到你名下,你如果有其他要求,也可以提。”
梁清妤静静地看着他,青白的烟雾将他的面容遮的模糊。
她是个俗人,和他一开始就是金钱交易,他以为她今晚闹的这一出是为了抬价也在情理之中。
心脏矫情地泛了点酸,被梁清妤压回去,她浅笑道:“抱歉,是我的问题,剩下的半年我会好好履行合同的。”
——点到为止。
话题到这便结束了,顾怀宴去了客房,梁清妤在衣柜里挑了件睡衣去洗漱。
掀开被子准备睡觉的那刻,她思维迟钝地反应过来——这张床是顾怀宴的,他以前在这张床上睡过。
……
梁清妤看着整齐的床褥,闭了闭眼。她贴近闻了闻,被子上并没有顾怀宴身上的冷杉味。
应该是换过的。
心底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她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梁清妤开灯睡不着,她把床头的台灯按灭,窗帘早被她拉上,偌大的房间陡然陷入漆黑。
黑暗中,她盯着天花板,意识清醒地胡思乱想。
那股似有若无的木质冷杉气,在房间内萦绕着,应该是他刚才待在屋内留下的。
梁清妤翻了个身,试图逃离这道清淡的香气。
但是效果不显。
空气中,属于他的气息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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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昨日下午睡了太久,加上在陌生的地方,梁清妤翻来覆去半天才睡着。
第二天醒的异常的早,睁眼看了下时间,刚过六点。
梁清妤不知顾家人的规矩,没敢赖床,也怕顾怀宴进来喊她,看她衣衫不整。
她换好衣服,洗漱完下楼时,看到老太太亲自在餐桌前忙活,加快脚步下楼,喊了声:“奶奶。”
老太太有些诧异:“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梁清妤正要开口,老太太蹙起眉,干起十足道:“那混小子惹你气的连觉都睡不好,他还有脸睡觉,我这就叫人把他弄醒!”
“……”梁清妤连忙稳住她,“不是的奶奶,我昨天下午睡了五六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