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齐律典虽无此规定,可圣人早有云,天地君亲师,陛下为天下之君,我等臣民见了陛下要行礼,要心存敬畏,此乃幼童村妇都应知的基本礼数,你拿此言驳斥王御史,置圣人于何地?置世间道理伦理于何地?”王御史被噎住,很快就有人站出帮其解围,今日是大朝会,这朝阳殿里站的有一大部份都是两榜进士,博学多才者不计其数,自不会被这么一个小问题给问住。
“啧,啧,这位大人更是厉害,一句话就把我打到圣人和世间伦理道德的对立面去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呢,我乃江湖草莽,不是圣人门徒,按理来说,圣人的规矩,对我是没什么约束力,不过,我这人虽不是圣人门徒,却一向最讲规矩和道理。”
“你们若能驳倒我,想给我定什么罪我都认,若是驳不倒,企图无中生有的给我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那么抱歉了,对讲道理的人,我一向以礼相待,对于一心想耍流氓的人,我采取的手段一向是比对方更流氓,这一点,连云十八寨的数千亡魂可以为证。”
“既然你们说到了圣人,咱们就来讨论讨论,什么叫圣人之道,天下人之所以肯承认圣人的话,是因为圣人们传流下来的教义礼法确实符合绝大多数人的生存法则,对建立完善合理的社会制度有很大帮助,人是智慧生灵,生来就有灵智,拥有七情六欲,而拥有七情六欲的人一多,若没有相应的规矩和律法来约束,世间秩序就会大乱。”
“正因如此,圣人才说出了天地者生之本,先祖者类之本,君师者治之本,人若不敬天地,无君无父,则天地不理,礼义无统的警世名言,敬天地君亲师,学仁义礼智信,是建立完善社会体系的必行之道,我虽不是圣人门徒,却是人类中的一员,自然不会破坏这种规则。”
“只不过这规矩该怎么守,圣人的言论该怎么理解,咱们得按章程来,陛下是君,理应得群臣和百姓的敬仰和爱戴,我们见了陛下,行礼也理所当然之事,但是这礼该怎么行,大家都是饱学之士,不应该不懂,圣人教我们要对天地,对君主,对自己的亲长,要有恭敬之心,不是让我们见面就像叩头虫一样,扑下去叩头,更没有让我们见了君王,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同时,圣人不仅教我们要对君王有拥护爱戴之心,同时也要求君王对百姓拥有体恤爱护之情,只有君民互动,彼此都有心,这上位者和下位者的关系才能真正达到和谐,诸位呢,你们拿着百姓纳税的俸禄,享着远高于平民百姓的荣华富贵,本该好好辅佐君王,上体君心,下安民意,共同创建更和谐完善的社会体系。”
“可你们实际上都在干什么呢?阿臾奉承,拍马溜须,为了讨皇帝欢心,连读书人的基本操守和廉耻都不顾,适才我一进门,那位老大人就喝斥我不该不行跪礼,不该直面天颜,我想问一句,若天下人见了皇帝看都不敢看一眼,那即表示,谁也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模样,到头来,我们该怎么辨认谁是皇帝?”
“如若我一进门就跪,从这里到陛下的座前,还有好几百米,我又没有犯任何罪,无缘无故的,让我在地上跪行几百米,这是肆意折辱平民百姓,一个为君者,若是无缘无故的就去折辱自己的子民百姓,这样的君,可谓是德行不修,对臣民起不了任何表率作用,这样的君,如何能统御百官?又如何值得子民去敬仰信任?你们告诉我,是你们心里觉得当今陛下本就是个德行不休的昏君,还是你们这些为臣的,不思君恩,为了拍马溜须,一心给陛下脸上抹黑?”木君璇停住脚步,目光缓缓从现场文武百官脸上轻轻掠过,缓缓开口道。
宫殿的空间很大,木君璇的声音却清楚的传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她此言一出,本就安静的大殿瞬间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整个大殿上的目光全部汇聚到了木君璇身上,就连皇帝都不例外,刚才出声的两名御史则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脸色胀得通红,呼吸粗重,额际冷汗吟吟,一双瞪着木君璇的双目像要喷出火来……
宣和帝静静的看着木君璇,并不言语,他不开口,满朝文武自是没有任何一人敢再胡乱开口,他们可不是木君璇,百无禁忌,什么话都敢说,诺大的宫殿一时间气氛显得格外压抑,就在大家以为皇帝就要下旨缉拿这胆大包天的妖女时,皇声的声音响了起来:“木姑娘,你上前来,你所站在位置离朕太远,朕看不清你的样貌。”
木君璇微微一笑,抬步上前,一路走到离皇帝十数米左右的距离站定,拱手弯腰行了一礼:“草民木君璇见过陛下,望陛下万福金安。”
“平身,你肯向我行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你心里,我还算是个合格的君主。”宣和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让她起身,而是在看见她明显有些不耐烦,准备不用他开口就自己站直身形的时候,适时开了口。
“我今日尚是头一回见陛下,对陛下了解不多,不好评价,不过,陛下能听完我适才那番言论,而不即时降罪,至少可以证明,你是个听得进不同言论的君主,就这一点而言,你比历史上的许多昏聩之君强多了。”木君璇微笑着接口道。
堂下百官只听得心胆发麻,恨不得自己今日压根就没来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