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宝一惊,差点把手里的药碗给摔了。
他警觉地看向裴贵妃,在短暂的内心交锋后,露出一个谦逊的笑:“娘娘这话什么意思,奴婢听不太明白。”
“万公公怎么会不明白?”裴贵妃淡淡道,“整个后宫,甚至包括前朝,有谁比你追随陛下更久?时至今日,陛下的情况你是心知肚明,不过能撑几天而已。那么之后呢?万公公有何去处?”
万大宝抬起头,看着裴贵妃落在阴影里的脸庞,目光幽幽,说不清意味。
他心中一跳,心里浮出早先想过的事。
裴贵妃,怕是没有善终的意思了。
不对,应该说是,从来就没有善始,也不会善终。
当年那些事,除了皇帝,没有人知道得比他更清楚。
那时的皇帝,只是一个闲散王爷……
这么多年来,万大宝一度以为,裴贵妃已经忘记了,或者说,让自己忘记了。
对一个女人来说,她还能怎么样呢?
前面那个丈夫已经死了,除了皇帝,她还能依靠谁?
无能为力,不如忘记的好。
这才是聪明的选择。
但是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裴贵妃从来没有忘记,甚至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娘娘……”
万大宝忽然有些害怕,一个女人,能够将自己伪装得这么久,整整二十三年,情真意切得完全让人看不出来。这有多可怕?
他不由自主,轻轻挪了下脚步。
裴贵妃笑了起来:“万公公在怕什么?是怕本宫吗?”
万大宝沉默以对。
“你确实应该害怕,但更应该庆幸。这个时候,本宫还在这里,愿意对你说这些话。”
万大宝的喉咙滑动了一下,说道:“娘娘,陛下没有几天了,您就……再忍几天可好?”
这几乎是哀求了。
裴贵妃轻轻笑了:“万公公果真主仆情深,到了现在,仍然担心陛下。”她停顿了一下,续道,“不过,我们要不要打个赌?不是本宫忍不住,而是陛下会忍不住。”
万大宝心中一颤,不由抬头看着她。
“万公公,没有谁比你更清楚,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赌,想来你是不敢打的。”
万大宝沉默。
他确实……不敢打。
“不过本宫以为,与其操心这个问题,不如想想,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吧。”裴贵妃目光沉沉,仿佛二十几年的阴郁,全都堆积到了一起,“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四皇子上位,你会去哪里呢?”
裴贵妃这句话,戳在了万大宝的心窝上。
“要说陛下会为身边的人考虑周全,我却是不信的。万公公,到了今日,陛下也没说过会怎么安排你,对吧?”
万大宝黯然以对。
“有什么奇怪的呢?他的凉薄,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连爱护他二十几年的兄长,他都能够眼睛都不眨地弄死,哪里会在乎一个奴婢。”
万大宝无话可说。
他知道的,当然知道的。
他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这么说,娘娘已经想好了退路吗?”
裴贵妃淡淡道:“本宫不需要退路,最差不过一死。于我而言,多活了这二十三年,已经够了。需要退路的人,是万公公你啊!”
万大宝默然不语。他知道裴贵妃是在堆积气势,一步步将他压倒,再提出自己的要求。
可他能怎么应对?没有任何底气啊!
“娘娘,”他终究没有等下去,先行戳破了彼此之间那层纸,“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裴贵妃笑了起来:“万公公以为呢?”
“奴婢决不会谋害陛下!”万大宝说道,“一个背主的人,想必娘娘也不会愿意留下。”
裴贵妃点了点头:“本宫不需要你谋害他,到了今日,便是什么也不做,他又能活多久?”
听她用这样平静淡漠的语气说着皇帝的生死,万大宝不禁打了个寒颤。
细想这二十多年,裴贵妃的表现……她竟能将自己隐藏得那么好,所图的该是什么样的目标?
“娘娘……”万大宝心中竟生怯了。
“本宫要的很简单,”裴贵妃淡淡道,“从现在开始,不要让任何可能成为圣旨的话,从这间大殿里传出去。”
“娘娘!”万大宝一惊。
裴贵妃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小声一些,让别人听到就不好了。”
万大宝害怕极了,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您……怎么敢有这样的念头?您不可能成功的!”
裴贵妃的要求,是封锁皇帝的消息。这么做有什么用?自然是方便矫诏。
换句话说,她要插手立储之事。
万大宝万万没想到,裴贵妃安分守己了二十多年,做得天衣无缝,最后却来了个大的。
裴贵妃微笑起来:“为什么不可能?万公公,你知道的太少了!”
万大宝被她这么一提醒,才察觉到异常。
他们在这里说得太久了,为什么没有人过来呢?
裴贵妃叹了口气:“不让你看到,看来是真的不相信了。”
万大宝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