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倓没想把事情闹大。
对他而言,是不是大皇子搞的鬼,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悄悄地查。
哪想到,事情还是闹大了。
他一到衙门,就听到两个小吏说话。
“真没想到,大皇子居然有这样的胆子。”
“是啊!这两年都没听说他闹什么夭蛾子,还以为收敛了呢!”
“可不是吗?我只听说,他几乎住在玄都观,天天给圣上祈福,结果一来就闹个大的。”
“人心不足啊!当过太子,怎么会满足现在这个处境呢?”
张倓叫住那两人:“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小吏吓得不轻,连忙请罪:“卑下再不敢胡乱议论了,请相爷开恩!”
“本相在问你们说什么!”张倓冷声。
咦?两个小吏狐疑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胆大些,回道:“相爷还不知道吗?黄院判已经找到了,他说是大皇子设的局,才叫他误开了方子。”
“你们怎么知道的?”张倓拧着眉头。他明明吩咐过,不要让闲杂人等接近黄院判。
“是……郭相爷那边传过来的。”
郭栩?!
张倓面色一沉,下令:“叫他来见本相!”
“是……”
张倓怒气盈胸。
这个郭栩,到底想干什么?居然把这件事宣扬出来,是要跟他作对吗?平日里倒不见他出格,对自己也是十分恭敬,莫非他……
张倓疑心起来。
这个关键时候,由不得他不疑心。
皇帝眼看着不行了,马上面临继承人的问题,牛鬼蛇神难免蠢蠢欲动。
郭栩很快来了。
他行过礼,问道:“张相有召,可是有事吩咐?”
张倓盯了他好一会儿,才问:“黄院判的事,是你说出来的?”
郭栩答得坦荡:“不错。”
承认就好。
张倓冷声问:“你想做什么?”
郭栩讶然:“张相此话何意?下官并不想做什么。”
“那你把这事公布出来?”
郭栩奇道:“有什么不对吗?难道张相并不想公布此事?”
他质问得太理所当然,以至于张倓愣了一下,仿佛自己的愤怒毫无来由。
不等他回答,又听郭栩道:“张相,这可是谋逆大罪!黄院判忽然开出那样一张方子,导致圣上一病不起。现在圣上是个什么状况,你我心里清楚。弑君之罪,岂容轻忽?难道你要轻轻放过?若是此事不查清,安王归来,如何交待?”
听到这里,张倓懂了。
“你这是急着向安王投诚?”
郭栩面露怒色:“便是张相身为前辈,也不能这样污我名声!圣上病因有疑,查清真相,难道不是臣子应有之义?”
看他正义凛然的样子,张倓差一点就信了。
这个官迷!眼看着要换新君,急着在安王面前表功呢!把皇帝发病的原因推到大皇子身上,安王继位就更稳了。
张倓跟他没话好说,本想把他打发了事,谁想郭栩不依不饶的。
“张相怎么不说话?若是下官做错了,您身为首相,不该指正吗?还是说,您真的心里有鬼?”
张倓被他撩起了火气,斥道:“郭栩,你少在这胡搅蛮缠!本相不公布,是因为目前的局势,没必要多添枝节。安王继位,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眼看圣上不好,这样的紧要关头,第一要紧的事便是稳定局势。现在公布此事,不但毫无作用,还引得人心浮动。”
若是以前,郭栩绝对不会和首相这样互别苗头,可是今天他打定主意了。
“您这话,请恕下官不能苟同!您可知道,大皇子自从知道圣上病重,便从玄都观回来,闹着求见圣上?毕竟是父子,您就这么肯定,陛下不会心软?若是陛下一时心软,召他进宫……”
“召他进宫也不能改变任何事!这两年,陛下一直在为安王打算,怎么会临时改变主意?”
郭栩冷笑:“一定要陛下改变主意吗?陛下现在说话困难,若是被他钻了空子呢?”
他说得意味深长,张倓听出来了,这是在暗指矫诏登位。
“陛下身边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被他钻空子?”
“这可说不好。”郭栩不以为然,“毕竟他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太子,谁知道宫里有没有他的暗棋?”
张倓无话可说。这么辩下去,他根本不可能说得赢。郭栩说可能会有,他怎么敢打包票?
郭栩趁机道:“何况,这事还没经过政事堂,就算您是首相,这么大的事,也不好独自决断吧?不如都叫过来,看看大家怎么说?”
张倓想弄死这官迷!为了攀上安王,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偏在这时,外头来报:“相爷!大皇子听说这事,要自尽以全清名!”
“……”
张倓在心里骂了一声。
全是不省心的货!
……
大皇子设局黄院判,谋害君父的事,只几日便闹得沸沸扬扬。
张倓本想悄悄地查,却被郭栩捅了出去。
大皇子喊冤,黄院判也喊冤,上上下下,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