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的清晨,一支商队离开马场,顺着雁山山脚,往西而去。
不管是牧民和契工,又或者来往的商人,都没觉得不对。
这阵子,因为杨公子的大方,不少在西北行商的商队都来高塘做过生意,离开时,多半沿雁山而行。
高塘实是个好地方,往东,可以顺利回归中原,往西,能够抄近路去往边境。甚至还有一条雁山古道,可以去往胡地。
只是以往雁山上盗匪太多,没什么商队敢来。
现在就不一样了,听说其中一拨盗匪见杨公子身家豪富,想抢马场,结果被杨家护卫干翻了。杨公子一怒之下,连掀好几座贼寨,一时间雁山太平不少,来往商队只要带够护卫,就不会被抢。
这是件大好事啊!
如果雁山上的盗匪能清理干净,高塘就是个很好的落脚点,不必再多花大半个月绕行。
为此,商人们由衷希望,杨公子能够再接再厉,清理出一条可行的商道来。
倘若真的如此,他们以后一定给予高塘马场最大的折扣!
侯良已经易装改扮过了。
一身印花绸衫,头戴员外巾,脸上泛着淡淡的油光,活脱脱一个繁华之地来的商人。
他倒是聪明,怕自己会露馅,事先安排了一个详细的身份。年岁几何,家住何处,几口人几亩田几头牛都想好了。
此前,他投在一位公子门下,为其打理俗务。因那位公子被贬至西北,听人说走雁山古道,将货物贩去胡地,就可以赚取数倍的金银,便安排了这趟远行。
半真半假的说辞,而且商队里既有训练有素的家将,又有杨家的伙计,旁人很难怀疑。
毕竟,那种京里来的贵公子,贪图享乐而不知艰险,做出这种事太正常了。
进入雁山古道,一切都荒凉起来。
百来人的商队,晓行夜宿,走了好几天都没看到人。且路很难辨,后悔得侯良没多找几个向导,凭他找来的那几个山贼,已经不认路了。
话说回来,雁山古道已经没什么人走了,就算想找向导也未必找得到。
路越来越难走,连多福这样吃苦耐劳的孩子,都憋不住了,一直念叨着“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明微很淡定,该吃的时候吃,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赶路就坐在马背上闭目养神。
反正急也没有用,他们带了足够的米粮,饿不死。
到第七天,前头探路的护卫大喊起来:“小镇,有一座小镇!”
众人惊讶极了。
这里已经靠近胡人的地盘了,怎么会有小镇?深山老林的。
当他们一行人站在小镇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了。
这确实是座小镇,虽然很冷清,但飘荡的酒字旗,临街的店铺,都说明它还活着。
侯良下了马,走到竹子搭成的牌坊下面,推醒一个打瞌睡的老人:“老丈,醒醒!”
老人睁开眼睛,嘟囔了一句:“又做梦了。”转个方向继续睡。
侯良莫名其妙,只得继续推他:“老丈,醒醒!某有话问你,给钱的!”
听得那个钱字,老人再次醒了,揉了揉眼睛,看看侯良,又看看他身后的车队,大吃一惊:“你们、你们打哪来的?”
侯良挤出笑,客气地行礼:“我们是大齐来的商人,往胡地去的。”
“商人?胡地?”老人狐疑。
“正是。”侯良觉得有点不对,“难道您老从来没见过商队?”
老人说:“早年倒是见过,但是你们怎么走这条路?这儿已经几十年没人来啦!”
几十年?越听越不对。雁山古道再荒凉,也有胆大的来走,不至于一个也不见。
侯良忙问:“这里不是雁山古道?”
老人笑了:“原来你们要走雁山古道的?看来迷路了。是不是过虎头山的时候,不小心走了岔路?哎,这可有点麻烦,回头的话,得好几天呢!”
众人都没想到,竟然走错了路,难怪这几天越来越难走。雁山古道虽然路径复杂,可早年是一条极有名的商道,绝对能让车马通行。
侯良擦了擦脸上的汗,过来商议。
“明姑娘,您看这怎么办?要不我们借住一宿,明天再回头?”
其他人纷纷将渴望的目光投向明微,这几天都宿在野外,如果能在镇子里住一宿,可就太好了。
但明微看了看镇子,就淡淡道:“我们这么多人,借住怕是不方便,就地扎营吧,找个安全的地方。”
“明姑娘……”侯良还想再说,忽然接到明微的眼神,顺从地去安排了。
这镇子,可能有什么问题?
侯良不敢问,连明姑娘这么厉害的玄士,都不想踏足,肯定有大麻烦。
于是,商队在镇外找了个平地安营。
这一晚,明微睡得格外警醒。
黑暗中,仿佛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
万幸的是,直到清晨,天光放亮,都没发生什么事。
侯良找那个老人问清路径,商队原路往回走。
直到小镇看不见了,侯良才小心地过来探问:“明姑娘,这镇子有什么问题?”
“一群老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