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烨的脸色一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和某种别有意味的探寻。
“真要看?”
“看!不看不是中国人!”
“什么国?”
黎童僵住,甩了甩手,将百里烨的疑问暂时挥散,然后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拉过百里烨的胳膊,说道:“让你这么紧张的事情,无非是练兵出了问题,有奸细混进去了?”
百里烨神色凝重,黎童一看就知道说中了。
“幕后之人还没审出来?”
“没有。”
“效率不够啊!”黎童目露凶光,又问:“是不是不够狠?”
百里烨眉峰一挑,看向黎童。
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口。
他的刑罚在军中是出了名的狠厉无情,对这种事这么兴奋的,估计他这可可爱爱的小夫人是看多了话本,自个儿不知道脑补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对此,他还是有些慌张的。
毕竟现实和话本还是不太一样的。
水牢离将军府不远,甚至可以说与将军府只隔了一道墙,最快的路线就是从贺源住的那个院子翻墙出去。
不过,就算黎童想,百里烨也不会带她翻墙,所以还是从大门出去,绕了一圈才到。
黎童一直以为将军府隔壁那栋宅子是有人住的,因为时不时就会有人进出,现在才明白原来这栋宅子也是百里烨的,只不过借用了别人的名字。
宅子表面很正常,但是一直往里走,走到书房。
黎童看着百里烨将其中一本书抽了出来,只听轻微的一声“哒”,眼前的书架应声而开。
“哇哦!”黎童感叹,古人的智慧真是无与伦比!
书架移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阶梯,一股阴冷带着腥气的风迎面而来,黎童缩了缩肩膀,看了一眼日头正往上升的外面,只觉得自己好像正跟着百里烨一步一步走进地狱里去。
两人先后进入,走了差不多十几步路之后,墙壁上就出现了亮着的油灯,将通道两旁照亮,而那股腥臭的味道也逐渐开始变得浓郁。
黎童蹙了蹙眉,忍不住掩住口鼻,她伸手扯了扯百里烨的衣袖。
百里烨扭过头,见她如此动作,便明白了,却也没办法,水牢终年暗不见天日,里头的鲜血无论用水冲了多少遍,总归还是会有一些渗透在缝隙里,那些铁锈味经年累月地积攒着,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人的鼻腔。
他本就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这种味道从小就混在他身上,早就已经习惯了,可黎童不是,黎童是捧在掌心里的珍珠,这世间肮脏的东西都不曾碰触过她。
可如今,却要在他手上布满灰尘。
“这味道……”黎童长叹了一口气,抬头就撞进百里烨略有些紧张的视线中,她笑了笑:“真带劲。”
百里烨眸中的紧张僵硬/了片刻,而后消散殆尽。
他禁不住开始问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呢?他的珍珠,连他都敢打。
水牢里关着的人不多,除却少一部分需要当场出现的,大部分都在交代完真相之后,就永远也张不开嘴了。
一直往里又走了一段路,黎童就听见了从深处传来的叫喊声,凄厉而嘶哑,透着求死的强烈欲/望。
黎童扭过头,停下了脚步,指了指里面,用口型问道:“奸细?”
百里烨点头。
黎童“哦”了一声,抬脚越过百里烨,径直走了过去。
那人被绑在老虎凳上,身上已经被鲜血遍布,大片大片的红色从他身上流淌到脚边,汇聚成一大滩,黎童甚至还能看到那范围正在慢慢扩大。
他皮肉翻开,有些地方甚至还能看见苍白的骨头,疼痛让他止不住地颤抖,眼睛已经睁不开了,鼻梁似乎被打断了,口水混着血液粘/稠得顺着下巴低落下来。
而贺源,冷着一张脸,一双利眉宛如见了血的长刀,锋刃毕现,他抱着双臂站在烧得火红的烙铁炉旁,时不时看一眼打着哆嗦的奸细。
“说,还是不说?”
话音还未落,贺源就慢慢走向了一边,黎童望过去,那里摆着一张木桌,桌子上摆着一溜小型工具,而贺源面前的,正是大/大小小十几根长针,单是看着就让人感觉骨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