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另一个人。这是那个人常说的话,每次嚷着要喝梨花白的时候,她都这么说。
他们迅速错转视线,拿起手边酒壶,又满上一杯酒。
顾云筝也默默地再满上一杯。这种滋味真不好受,明明是相同的地方,氛围已不同,她还在,却没人晓得。与萧让话里话外都客气起来。物是人非了,她只能留在人们的记忆中了。
熠航乖乖地吃完饭,由祁安陪着去了里间玩儿。
三个人说话也就随意起来。
祁连城算是搭桥引线的,将所知的萧让、顾云筝隐于暗中的所作所为分别对两人说了。顾云筝由此知道,萧让这两年在明里改了名字为萧言,花了一笔银子谋了个官职,暗里让手中死士迅速扩充人手,以备来日派上大用场。
对于顾云筝,祁连城所知不是很多,却是看清楚了一点:“她是一心为熠航的家族抱不平,蒲家、姚家的事,因她刻意找茬而起,那阵仗闹得超出了我预料。”
顾云筝笑着看向萧让,“我总要帮熠航给你个见面礼。”
“听说了。”萧让瞅着她的一身男子装束,笑道,“既是男子打扮,今日我就把你当成男子了,感激的话总说没意思,都在这酒中了。你随着性子喝,喝不动了我替你。”
“好。我这身装扮,就是为了喝你请我的这顿酒。”顾云筝与他碰了碰杯,爽快地一饮而尽。
“这要是不说话,谁能看出是个女子?”祁连城打趣道,“你可千万别被外人识破,不然女子不是都要效法你的装束行径?”
顾云筝就笑,“的确是不能被人识破,否则这名声可就毁了。”
两个男人都笑起来。
不知不觉,三个人都将手边的一壶酒喝完了。顾云筝这阵子胃就一直不舒坦,眼下觉着酒滚着火苗一个劲儿地往上涌,不敢再喝,起身道辞,“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又看萧让一眼,“我让熠航在府中等你。”
“最迟两日后前去。”
“行。”顾云筝转去里间。
熠航已经睡了,她抱起他走到外间,将来时穿的披风裹住他,径自下楼,在门前等马车过来。
萧让与祁连城已经到了窗口,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祁连城轻声问:“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萧让没说话。像,太像了。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走路时那份闲散随意,偶尔的言语,都像极了阿娆。
每时每刻将阿娆记起,能够轻易地发现一些女子与她的相似之处。
可惜,只是相似。再相似也不是阿娆。
萧让转回到餐桌前,从伙计手里接过新奉上的酒壶,迟疑一下,将酒壶递回去,“换梨花白。再喝这烈酒就醉了。”
此刻的男子,再没了方才的笑容,神色沉郁,满目伤痛寂寥。
心里最亲的人,到底是已消亡,化成了灰烬。
明知想起她有多疼,还是愿意想起。疼痛能让他清醒,回忆能让他觉得她还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着他。
她若不是名门女该多好,她若少一点孝心该多好。如此就不会因家族殒命了。
祁连城何尝不知萧让的感触,无言落座,默默饮酒。她不在了,他们之间的嫌隙也就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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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筝一直以为,见到一直盼着相见的萧让,会高兴的睡不着。
的确是睡不着,却是难过的睡不着。
萧让如今的样子,让她心疼,疼得心中鲜血淋漓。
他是在极力克制着心绪,可眼底时时闪过的殇痛,还是让她悉数捕捉到了。
那样风姿俊朗的男子,那样不羁璀璨的笑容,不在了。陪着她的阿让表哥的一面,不在了。
夜深了,她依然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这样不行的。她去了霍天北的小书房,胡乱找了一壶酒,回到房里,坐在清冷月光无声进入的室内,一杯一杯地喝酒。
醉一场,就能好好儿地睡一场,再醒来,那份殇就减轻了。
越是想醉越不能如愿,喝到酒气上涌再也无从克制,喝到开始呕吐,吐得胃里都空了,还是全无睡意。
她用手背抚着额头,被虚汗浸透过,凉凉的。
再看天色,已近黎明。
堇竹闻声跑了进来,惊慌地看着顾云筝,“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顾云筝手势虚弱无力,“别理我,当我是个疯子傻子。”
“……”
李妈妈随后而至,是为两件事,先是关切地询问顾云筝怎么了,之后才道:“三夫人开始阵痛了,却是不知为何,先前找好的产婆、医婆都不见了。”
“什么?”顾云筝站起来,用力掐了掐眉心,让自己清醒过来,“对了,你去外院找燕袭,我让他另外预备了产婆医婆,住得离这儿很近,来得及。”说着抬手召唤堇竹,“帮我穿衣梳妆,快。”
两个人齐声称是。
堇竹一面服侍顾云筝穿戴齐整一面问道:“好端端的,产婆、医婆怎么会不见的?是大夫人还是二夫人?”三夫人这一胎,又是吉凶难料。
顾云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