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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与水(1)(1 / 2)


元熹六年,三月过半,京城定远侯府。

是在元熹四年深秋,霍家三兄弟奉圣命携家眷回京,入朝堂为官。

含清阁院中,海棠开得妖冶迤逦,花圃中的香花五颜六色,在和煦的春风中摇曳生姿。

春桃小跑着进到院中。

夏莲则先于春桃进到东次间,手里的黑漆托盘上,一碗颜色深浓的汤药。

顾云筝端坐在案前习字,听闻夏莲进门,抬起眼来,似笑非笑。

夏莲劝道:“四夫人,您一早就没服药,这怎么行呢?病了就该好生调养。侯爷过几日就回来了,到时看到您这般憔悴,怕是会愈发不喜。”

“把药放下,我等会儿就喝。”

“这……”夏莲面露难色,“这会儿喝正好,再等就凉了。”

顾云筝勾唇浅笑,翦水双瞳却闪烁出寒意。

夏莲觉出气氛无形中变得压抑,定一定神,赔着笑,道:“今日一大早,太夫人就唤了奴婢过去,训斥我没有尽心服侍夫人,全没了当初在她眼前服侍时的体统。我惶惑不安,实在不敢再出差错,请夫人体谅。”迫不得已,她只好搬出太夫人。

这是在规劝,还是在施压?顾云筝眯了眸子,浅笑盈盈,“太夫人到底是让你来服侍我,还是让你来教导我?”

夏莲抬眼望向顾云筝,“奴婢不敢……”话一出口,便倏然顿住,很是困惑。她此时看到的顾云筝,全无往昔的懵懂无辜,意态从容,笑容和煦,目光却分外锋利。明明还是熟悉的容颜,却让她觉得陌生,没来由的畏惧。

顾云筝语声一缓,“把药放下,出去。”

夏莲略一迟疑,称是退下。

随即,春桃进门来,恭声禀道:“您要奴婢打听的南柳巷那所宅子,是工部方大人的别院。昨日我找到了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说了您要过去看看的事,今日一大早,那位妈妈就过来了,说已禀明方太太,方大人与方太太都说您只管前去,还想在那儿设宴款待您,奴婢记着您的吩咐,推掉了,只说您今日会过去看看。”

顾云筝颔首,起身走向里间,“服侍我换身衣服。之后你去知会二夫人一声,我要回趟娘家。”

春桃跟进去服侍,不时看向顾云筝,眼神中有喜悦,更多的却是迷茫。

顾云筝轻勾了唇角,“怎么了?”

春桃如实道:“觉得夫人像是变了个人,”她猜测道,“是不是夏莲让您受了天大的委屈?”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一个身怀绝技的女子。让她分析,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性。只是,让她这两日打听的事又跟回娘家有什么关系呢?实在是一头雾水。

“这么想也没错。”顾云筝唇角依然挂着浅笑,却透着说不出的萧索。

不是变了个人,是换了个人。

真正的顾云筝三日前已死了,大抵是被汤药夺走了性命。如今占据这具身体的心魂,是成国公的女儿云筝。

记忆中,家族覆灭就在昨日,可如今已是元熹六年,世人眼中,那桩惨案早已成为过去。她在丧命一年多之后重获新生。不可思议,却是事实。

如今的这个身份,着实让她头疼:定远侯霍天北的夫人,那个她只要想起便觉得可怕的男子,是她的夫君。

而最为头疼的是出身、现状。她顾云筝是个武痴,父亲顾丰是个七品武官,母亲顾太太是个贪财到了不顾脸面地步的人。

与霍天北成婚一年的时间内,顾太太将她陪嫁中的金银细软都拿回去了,这也罢了,每个月还定期让人过来拿走她的月例。

知道这些,是因她昨日清点细软,发现手边只有一些散碎银两,旁敲侧击地找春桃说话,这才听说了原由。

当时真是啼笑皆非,很怀疑这身体的原主是顾太太捡到的。

手边没钱可不行。

巳时,顾云筝到了顾家。

顾太太神色慌张地迎了出来,“怎么了?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惹得太夫人不高兴了?”

“没有。”顾云筝抿唇微笑,“来之前知会二夫人了。”霍家大爷战死沙场之后,大夫人孀居,深居简出,一直是二夫人主持中馈,出门这些事,要请二夫人命人备车马。

“这就好,这就好。”顾太太常舒一口气,“那你回来是为什么事?”

顾云筝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到房里说吧。”

顾太太神色狐疑,上下打量着顾云筝,一面走一面嘀咕:“这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她从不知道更没见过顾云筝此刻这样优雅的意态、平和的眼神。

在西次间落座后,顾云筝也好好打量了顾太太一番。顾太太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娇小,衣饰华美,容貌艳丽。只是,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透着市侩,即便是看着膝下女儿,也像是在看一样货物,眼波流转时,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在估算自己价值几何。

顾云筝扶额,暗自叹息。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人?

顾太太落座之后,命丫鬟上茶,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奇怪,唤了春桃去里间说话。

顾云筝隐隐听到春桃在为自己开解:

“兴许是被府里的丫鬟气狠了吧?”

“夫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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