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岑督主此言差矣。我并非漂萍亦非藤蔓。我是刚刚埋入土中的幼苗,只要有水有光有足够的时间总会长成一棵不惧风雪的高树。”
闻言,岑禄面皮抖了抖,“裴神机使抱负远大令人佩服。只不过,在朝为官理应审时度势。”
“我比小吏的品级稍稍高些罢了,连上早朝的资格都没有,算不得在朝为官。”裴锦瑶拈起一粒杏脯笑眯眯的咬着吃。
岑禄也不再勉强。
喝完了茶,吃过了好吃的带骨鲍螺,岑禄便起身告辞。
裴锦瑶吩咐人给他包了两罐茶叶又用食盒装了点心,把人送到大门口,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办。
“岑督主,我有一事相求。”
她不见外,岑禄自是高兴,“裴神机使但讲无妨。”
裴锦瑶从荷包里掏出休书,“麻烦岑督主派人往尹家跑一趟,将这份休书交给尹氏。自此我们裴家与她从此两不相干。”尹谷尹黍都被抓了起来。雷氏和白氏见了裴家的人必得撒泼。裴锦瑶不愿再跟她们扯皮。
岑禄把这差事丢给荣华,“你带人去一趟。记得亲手给尹氏。”
荣华领命去了。
……
“陛下,京城要有大旱!”
吕琅吃完寿酒,拿着裴锦瑶立下的字据入宫求见仪风帝。
仪风帝正为宁夏的灾异忐忑不安,乍一听京城又要有灾,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虽说吕琅没吃几杯酒,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不如平日灵光了。他没觉出仪风帝不悦,继续说道:“陛下,南岩宫的鹿璟真人到在京城。贫道与他观天象得知京城六月前不会落雨。之后,便是蝗虫肆虐,疫病滋生。这场旱灾怕是要持续到七八月。其间会下两三场小雨,但却解不了燃眉之急。”
仪风帝面沉似水,“所以呢?”
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下罪己诏,还是祭天乞雨?
吕琅这才发现陛下神情不豫,赶紧打醒十二分精神应对,“贫道与鹿璟真人本打算六月初一登坛作法,求得上天普降甘霖。”
仪风帝神情略有松动,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本打算?”
他这个“本打算”还真是可圈可点。仪风帝强压住心头怒意,吐了口浊气。
吕琅弓着身子将字据递到仪风帝面前,“裴神机使另有打算。”
“五月三十一,裴神机使乞雨?”仪风帝接过来瞥了眼,居然有点迫不及待。如此甚好,他正愁找不着机会探探裴三究竟有几分能耐。
吕琅见仪风帝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眉头一松悠然的端起茶盏喝了起来,有些摸不准他对此事到底是什么态度。
按理说仪风帝这些日子没召见裴三,吕琅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偏偏又高兴不起来。
半盏茶落肚,仪风帝呵呵地笑了笑说:“这个裴三,小小年纪性子倒是烈的很。”
吕琅揣摩不透他这话究竟是褒还是贬,便赔了笑脸,没有接茬。
仪风帝一指案头上的字据,“这事有我做见证。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裴三要是求不来雨就让她请辞嘛。上头不是都写的听明白了。”
吕琅要的可不单单是裴三请辞,他在等仪风帝说要把神机司交给他。然而,仪风帝并没有如他所愿,挥挥手令他出宫去。
等在宫门外的鹿璟迎上前来,见吕琅紧抿着唇角就知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顺利。
“如何?”鹿璟真人问道。
吕琅摇摇头,“陛下只说他会做个见证。”
“那……陛下没说召见我吗?”鹿璟真人有些急切。先帝宠信吕琅,仪风帝又对裴三恩赏有加。再这样下去,哪还有他鹿璟面圣的那一天?他上京来,一是为了会会裴锦瑶,二是想在京中站稳脚跟,三是牢牢掌握住七十二观和神机司。为了达到目的,他选择与吕琅联手。可现在看来,吕琅似乎并没有尽心尽力的在陛下面前为他说好话。
吕琅满眼歉意的望着他,说:“以后还有机会。”
鹿璟真人的眸光黯淡下去,“我也不是急于这一时。”
“是啊。有什么好急的呢?我们如就耐心的等上一等,看裴三如何能求得来雨。”吕琅甩动拂尘,轻笑出声。
……
尹氏望着丹色绣金蝶的帐顶茫然的慢慢瞪圆了眼睛。
这不是她的家!
手掌下意识的覆在小腹上,微隆的圆弧已经平坦下去。
她的孩子没了。是雷氏推得她!
尹氏的眼泪立刻便溢了出来,腾地坐起身,高声喊着,“雷氏!我要杀了你!”她掀开薄被,不顾身上的不适就要去找雷氏算账。
黄桃顶着哭的红肿的眼抱住她的胳臂,“太太,仔细您自己个儿的身子。”
尹黍派人去裴家要钱,那婆子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之后尹谷两兄弟骑着马,吵吵嚷嚷的说是让裴家赔银子。黄桃又惊又怕。两家闹僵了,受苦的是太太。但她人微言轻,拦又不敢拦。只得守着太太,盼她早点醒过来。
“她把我的孩子给弄没了。我要让她抵命。”尹氏惨白的一张脸好似厉鬼一般,到底身子虚弱没能挣得过黄桃,两条腿胡乱踢着褥子,“老爷呢?你怎么不回府去叫老爷来给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