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脸上带笑,“上元节的谶语在前,只要坊间传扬开了。陛下派人到宁夏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么。百姓少不得要称赞陛下以民为先。”
仪风帝点点头,“那……事不宜迟。沈卿认为这事交给谁去办合适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没有人比裴神机使更合适了。”沈阁老顿了片刻,又道:“臣正巧想去神机司看看。”
仪风帝缓缓颌首。
奉皇帝陛下的令儿,光明正大的偷懒。沈惟庸心情大好。也没做马车,一路溜达着走来的。他早想瞧瞧神机司是个什么模样。
他想象中的神机司应该是冒着仙气儿,世外桃源一样的好地方。亲眼见到了,沈惟庸大吃一惊。
院子里有个穿短褐的小子挥舞着锄头。除了种花的地方,院子里的空地差不多都锄遍了。沈惟庸吞了吞口水。这是要干嘛?眼波一横,就见裴神机使坐在廊下的小杌子上嗑着瓜子,“老文去不是去买种子吗,怎么还没回来?”
穿短褐的小子赶紧仰起脸,讨好地说道:“您别急,许是路上耽搁了。”
“我不急。地整的差不多了。你先歇歇,一会儿去东厂取饭。”
“多谢神机使。”穿短褐的小子高兴极了,差点一蹦三尺高。好像去东厂取饭是天大的美差似得。
沈惟庸退后两步瞅瞅头顶的匾额,是神机司没错。
“裴神机使。”沈惟庸脸上带着笑,走了进来。
“沈阁老。”裴锦瑶放下手里的瓜子,吩咐阿发,“端茶点来,洗一碟甜杏儿。”
阿发一路小跑着去拿茶叶和点心。
沈惟庸望着阿发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瞧瞧人家神机司的下仆,能锄地会煮茶有眼色跑的还快。
裴锦瑶将沈惟庸让进小厅,“我原想过几日递帖拜见沈阁老。”
沈阁老手捻胡须呵呵地笑了两声,“裴神机使不必客气。今日来此,也是为了公事。”
许是为了宁夏的事。
裴锦瑶故作惊讶,“公事?难道京城闹邪祟了?”
捧着托盘的小密探一只脚迈进门里,另一只脚还在门外。听了这话两眼放光。
天呐!又闹邪祟了?一会儿溜出去买炒豆,没有炒豆就着看热闹都不香。
沈惟庸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瞟了眼小密探。小密探脑袋一缩,放下茶点等物麻溜儿的出去了。
“沈阁老尝尝这杏儿,正当季好吃的很。”
沈惟庸拈起一个咬下去,却没品出多少甜味。若果真如裴三所言,宁夏即将大灾,那她就又立了功。待到平邑长公主还朝,必定要在陛下面前为她多多美言。如此一来陛下就会越来越仰赖裴三。长此以往,会不会养出第二个陈继麟?
能够重开神机司,他或多或少也出了些力。倘使日后裴三怀有异心……那他不就成了引狼入室的奸人。
沈惟庸觉得自己有些莽撞。怪只怪他小瞧了裴三,也根本没把上元节的谶语和灾异联系到一起。
“陛下正在为宁夏一事烦恼。”沈惟庸说罢,三口两口把杏儿吃了,擦净手上残汁,又道:“裴神机使少不得多多劳苦,为陛下分忧。”
“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去宁夏?”裴锦瑶蹙起眉头。
不是有钦天监么。在她还没练好本事之前,只能当个合格的神棍,其他差事不行的。再说,山长水远的一来一回起码要一个多月呢。她还小身子骨弱,受不得舟车劳顿。
沈惟庸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没想到裴三会错了意。
真是的。小孩子就不要混官场嘛。这要是换做明匡,使个眼色,他就能办的妥妥当当。
沈惟庸清清喉咙,“陛下的意思是,劳烦裴神机使将宁夏的事体传扬出去。以后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仪风帝好面子,想要个顺理成章。明白了。早说这么说不就结了么。何必拐弯抹角猜来猜去的。
就因为之前的谶语跑偏了,需要她拨乱反正。倒是正好遂了她的心思。
裴锦瑶眉头一松,略略颌首。
沈惟庸也松了口气。以后跟裴三说话要记得说个清楚才是。难为他们这些大人还得迁就小孩子。
……
天儿越来越暖,慈恩大街上的海棠花开得正艳。
糖人章早早的扛着挑子在吴大炊饼铺门前的海棠树下摆好摊子之后去铺子里要了两个饼,一碗豆腐脑。
老丁顺便端了个小杌子挨着他坐下,“老章,我家婆娘表妹的舅舅家的闺女是个孀妇,模样不错,手也巧。你要是不嫌弃,我帮你撮合着说回家去,两个人过日子有滋味。”
章庆眯起眼,嘿嘿地憨笑,“我一个人自在惯了,就这么着挺好的。”
吴大倚在门框上,跟着凑趣,“夜里搂着媳妇睡不做噩梦。”
老丁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章庆抿着嘴吃饼吃豆腐脑。
上工的人路过停下来,嬉皮笑脸的说:“快找个吧。省的把钱都送到暗门子去。”
老章嘁一声,“你倒是有媳妇,还少往那地儿送钱了?”
那人梗了梗脖子,终是没能说出个子丑寅卯,舔着脸凑到章庆跟前,“老章,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