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行三人按姓名牌就座,林朗掏出手机对着桌上的杯子拍个不停。那是一个白色瓷杯,以林朗的审美是不会自己购买的,但那是会议经典款啊,象征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之后,三人都觉得有点无聊了。一开始,没见过世面的三人组还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后来见其他参赛选手也有离座找熟人聊天,或绕场拍照留念的,林朗就动了心思。
“我们也找地方拍个照吧?”
说真的,他到现在还有一点点不真实感。
“竞赛”这两个字从来就跟他的人生扯不上关系,他被带着参赛完全是出于意外与偶然。虽然季知行和许东阳都目指国一,想借此狙击王思凯的保研之路,可他心里其实对国一不怎么有信心。在他原来的预计里,能拿到国三然后保研广陵大学就是天上掉馅饼、祖坟冒青烟了,万万没想到他林朗还有拿国家级竞赛一等奖的一天!
这一天说不定就是他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了,他当然想全方位多角度地拍照留念。远的来说,老了之后他可以躺在摇椅上指着照片给儿孙讲那从前的故事;近的来说,这——么出息的几张照片可以在假期里保他狗命!
人嘛,总有掉链子的时候,他林朗脑子里那根弦好像总也上不紧,时不时就要犯抽,然后挨抽。
他已经盘算好了,待会拿到奖牌、获奖证书也要拍照。放假时得洗出来婚纱照那么大的尺寸,用相框框起来分别挂在客厅里、厨房里、厕所里,还有他爸妈他姐的房间里。然后再做一个等身立牌就放在玄关,保证他爸妈他姐一进门就能看到他最伟大的时刻,从而对他这个常年处于家庭食物链最末端的小可怜多一些些的爱心。
还有,他卧室大门外也要贴一张等身高的大海报,这样他爸妈他姐要喊他早起来敲门的时候,就会想起他这一学期来为了竞赛是多——么地废寝忘食,假期正是好好休息的时候呢——
许东阳也想拍几张照片,叫他妈妈高兴高兴,也让她以后在跟王展鹏吵架的时候,能够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的儿子比王思凯可好多了!他刚才也见到王思凯了,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到他跟前去炫耀或放什么狠话,那样太幼稚了。
季知行虽然没有活着的亲密家人可以分享这份喜悦,但是觉得拍几张照片烧给爷爷也挺好的。嗯,给玄孙们也留几张好了,叫他们以后看看,老祖宗还是颇有进益的。
于是三个人就在会场里找合适的地方轮流拍照。
“这里!这里!”
林朗拖着季知行、许东阳往答辩台上去,这是最好的拍照地点了,因为答辩台背后就是硕大无比的“全国大学生物理竞赛答辩会场”几个字,最能够彰显拍照人所在的场合。
而按照他们刚才商量的,答辩主要由季知行负责,林朗待会是不会上台的,所以如果要留下单人照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林朗站到台上去,拢拢头发,又整整领口,唉,早知道他就穿套西装来了。
季知行已经举好手机准备拍照了,林朗双手举起比了个树杈,裂开嘴笑出了12颗牙,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够稳重——这可是以后要炫给儿孙们看的照片啊!
于是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过于上扬的嘴角收回来,双手也稳重地放在身体两侧,两眼平视前方,嘴唇微微抿起。
“可以了可以了。”许东阳催促道,“看起来很稳重了!”
季知行刚按下拍照键,林朗就“嘻”地笑出来,一秒破功。
林朗拍完照后,季知行、许东阳也相继上台,咔嚓两下很快就拍好了。林朗犹不足兴,拖着两人在会场里四处找有竞赛标志的地方继续拍。
拍了有几百张林朗才心满意足,虽然是在12月份的大冷天,可三人回到座位时都已经冒了一脑门的汗了。
季知行抬头看向天花板的中央空调,每个出风口都呼呼地吹着热风。12月份是挺冷的没错,但有必要开那么大吗?会场里的室温恐怕跟夏天有的一比。
“我去,首都就是财大气粗哈,这空调暖风开得跟不要钱似的。”林朗拿起论文使劲儿给自己扇风。
季知行也有点受不了,正要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水,却突然感觉有点奇怪。
怎么……好像杯子里的水和刚才不太一样了?
余光瞥见林朗和许东阳也往水杯伸手,忙按住他们,低声道:“先别喝!”
“啊?为什么?”林朗问道。
许东阳被季知行严肃的表情感染,不由得也低声道:“怎么啦?”
“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季知行说道。
其实他也并不很确定水到底有什么问题,就是直觉有些不对劲。
许东阳看了看杯子里的水,清澈见底,看不出什么来。林朗把鼻子凑到杯子上嗅了嗅,没什么气味啊。不过季知行这么说,他们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季知行仔细地看了看杯子里的水,又回想了一下他们离座拍照前杯子里水的状态。
不一样!确实不一样!杯子里的水有那么一小部分微妙地呈现出与普通的水不同的质地。
简单来说,就像往水中滴入油一样,虽然不像油与水那样有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