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就让萍丫头进来吧。”
男人应该是新娘子的父亲:“平时我肯定不说什么,但是今天我闺女结婚,让她进来太晦气了,不行。”
“哎...”奶奶叹了口气。
陆修信看着陈萍的方向,正打算起身时,有人快他一步。
薛小满带着伞跑到陈萍身边,“唰”一声撑开那把伞,为她挡住了雨。
陈萍用灰浊的眼睛看看薛小满。
雨点打在伞面上,沙沙的。
“哎那谁。”一名妇人端着碗饭从厨房里走出,从她身上佩戴的红花可以看出她是新娘子的母亲,她扫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陆修信身上,“陆家老大,你离得近,你帮我把这碗饭端过去。”
妇人又走到她丈夫身边,打了他一下:“闺女结婚你也不会说点好的,萍丫头之前是没帮过咱家的忙吗?”
然后又招呼薛小满:“哎那个,陆家老二,你把萍丫头带到这边吃饭吧,没关系的。”
妇人指着院子一角:“这边不进院,但也不会淋雨。”
陈萍被薛小满扶着走到那角落里,陆修信把饭递过去,她立即夺过,狼吞虎咽了起来,看来是饿极了。
薛小满看着她风卷残云的模样,心中遍布酸楚。
他看着陈萍,陆修信却是看着他。
看他一副难受的小表情,慢慢皱起眉。
陈萍吃完饭走了,陆修信带着薛小满到家后又去地里忙了,西瓜地那边烂了好几个瓜,薛小满就脱了鞋又躺在床上。
弹幕还在讨论这件事。
【哎崽崽刚刚冲出去时帅到我了,是天使呜呜呜】
【陈萍真的很可怜啊,村民还这么对她】
【村民我看还行吧,那妇人都说的蛮明白了吧】
【我觉得陈萍像是躁郁症,躁狂抑郁症】
【我听说过这个,昨天就感觉像】
躁狂抑郁症是一种精神障碍性疾病,病如其名,主要就是躁狂状态和抑郁状态两种表现,在同一患者间歇交替反复发作。
薛小满十分了解这个病。
因为他的妈妈就是这样的。
和陈萍如出一辙。
有时候很清醒,会做复杂的甜点,笑着浇花。有时候谁都不认识,声嘶力竭地尖叫。更多时候一言不发,坐在窗前的摇椅上,织着个似乎永远织不到头的围巾。
不过患病多年,现在清醒能认人的时间是越来越少,所以薛小满才会格外重视那张字条。
想着,他又拿出那张已被自己揉成纸团的字条,展开了,仔细端详。
钢笔写的字已经完全没了,只剩下落款似乎还残留着偏旁部首。
薛小满在床上蜷缩了一下,闭着眼慢慢睡着了。
这次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的父母还没离婚,带着他去游乐园,他左手牵爸爸右手牵妈妈,坐过山车坐旋转木马,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结果画面一转,暴雨滂沱,父母站在民政局门口,妈妈想抱自己,却消失了。他哭着被薛明贤拉入那个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家。
到家打开门,薛明贤搂着方美兰还有另一个小男孩走了进去,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薛小满疯了一一样地跑出那个大宅子,去找自己的妈妈,但妈妈不认识他,尖叫,发疯,摔东西,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大雨从头顶浇下,小小的他站在家门外,捂着脸流泪。
他哪里都没有家。
“薛小满。”
身后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泪眼朦胧地回头,雨幕里没有人。
“薛小满。”
那人又喊他一声,语气里满是焦急。
“薛小满!”
终于在第三声呼唤里,雨声由大转小,他睁开眼睛,破开迷雾。
陆修信看着自己,皱着眉,满脸焦急。他双手放在自己的肩膀是,又一次喊了自己的名字:“薛小满,醒醒。”
薛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眼角处有些凉意,他下意识伸手一抹,换了满手**的眼泪。
陆修信松了口气,伸手用袖子给他擦擦眼泪,声音十分轻地问:“怎么哭了?”
薛小满想到刚才的梦,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酸。
他直接坐起来,下床,走到院中去洗脸。
只要自来水和眼泪融合的够快,就没人能看见我哭。
洗了脸后,这才回答陆修信的问题:“我没事。”
但红红的眼角早就出卖了他。
陆修信这次倒没有直男行为,他想了想,说:“没事的话,咱们出去走走吧?”
这种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比不上带他出去散散心。
雨停了,天也完全黑了,火烧云比昙花一现的时间还短暂,只剩下电线上一串的雨珠里还含着西山的落日。
晚风寒而不栗,陆修信带着薛小满走在田埂上,摄像师跟在旁边。
摄像也看出薛小满不大高兴,为了让观众们有看头,镜头一个劲地往这边戳,都快怼脸上了。
薛小满看了镜头一眼,本想拨开,还是忍住了。
【崽崽都不高兴了,就别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