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时帮他翻身,可每次翻身都会把他弄醒,之后又是长时间的失眠。
如果碰到阴雨天,情况就越发严重,后腰伤处又酸又疼,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折磨得赵醒归坐卧难安,几乎整宿睡不着觉。
这一晚也不例外,窗外落着雨,赵醒归保持一个姿势睡了几小时后被疼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出院回家后,他就学习着一个人睡,不让人陪护,无奈下半身感知、运动能力的丧失真的很消磨人的精神,赵醒归半夜总是会因为身体不适而醒来,在黑暗中艰难地翻一个身,然后睁着眼睛,近乎绝望地等待天明。
他捞过床头手机看时间,才半夜两点多。
微信上有一条未读消息,赵醒归茫茫然地点开看,居然是卓老师发来的!她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了。
卓老师的微信昵称是“Zoe”,头像是一只白色小仓鼠,赵醒归看到她发来的那句话,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又不死心地想看看卓老师的朋友圈,结果空空如也,她应该是屏蔽了他。
赵醒归有些失望,撑着床面让自己翻身仰卧,伸手下去摸了一下,纸尿裤鼓鼓的,好在没漏出来。
他不习惯插尿管,因为尿袋要挂在衣服外面,赵醒归接受不了这种样子去学校上学,所以就学会了白天按时排尿,晚上穿纸尿裤睡觉。
与别的腰椎脊髓损伤患者相比,他似乎幸运了一点点,受伤后过了几个月,他就能感知到些微的尿意和便意,只是无法控制,当感觉过于明显时,就意味着他快要失禁了。
睡着了的时候,他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所以只能穿上成人纸尿裤,再铺上护理垫,这一年多来,他就是这样狼狈地生活着。
赵醒归仰躺在床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管两只脚现在是怎么个姿势了,趁着心情还不错,睡意未全消,他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
破晓时分,雨停了,赵醒归的身体不再那么难受,勉强算是睡了个回笼觉。
清晨七点整,他把自己收拾干净,坐着轮椅和苗叔一起下楼,赵伟伦和范玉华已经坐在餐桌边。
“爸,妈,早上好。”赵醒归把轮椅停在桌边,苗叔在他身旁坐下。
赵家夫妻一直把苗叔当自家人看待,苗叔都是上桌吃饭的。
潘姨为他们端上早点,赵醒归面前是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配白煮蛋、牛奶和半个苹果,苗叔和赵伟伦吃热汤面。
范玉华问儿子:“小归,昨晚下雨你睡得好吗?背有没有疼?”
赵醒归垂着眼回答:“还好。”
范玉华没再多问,知道儿子向来报喜不报忧。
赵醒归小口吃着鸡蛋,问母亲:“妈,小宜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你想她啦?”范玉华笑道,“国庆吧,和她说好等你适应了学校生活,就把她接回来。”
赵相宜是赵醒归的妹妹,读小学六年级,自从赵醒归受伤后,家里一团乱,那时候赵相宜才十岁,赵伟伦要管着公司,范玉华顾不上女儿,只能把她送到父母家去住,一住就是一年多。
这年暑假,赵醒归出院回家,赵相宜也回了紫柳郡,一直到八月底,因为赵醒归要重新上学,赵相宜主动提出她先回外婆家住一阵子,等妈妈忙妥哥哥入学的事,她再回来。
赵醒归说:“不用等到国庆,我有十几天没看到她了,让她回来吧。”
范玉华说:“好,那我去和她说,她也很想你呢,每天打电话都要问哥哥好不好。”
这时,潘姨把一盘热包子端上桌,赵醒归想起一件事,叫住她:“潘姨,今晚能做点红豆糕吗?”
潘姨一愣,说:“行啊,你这几天可有意思,一会儿要我做麻薯,一会儿要做蛋黄酥,今天怎么又想吃红豆糕啦?”
赵醒归没回答,范玉华笑着说:“他呀,估计是想让小卓老师尝尝你的好手艺呢。”
赵醒归板起脸来:“我没有。”
赵伟伦和苗叔在边上偷笑。
“好好好,没有没有。”范玉华对潘姨说,“潘姐,那就麻烦你今晚做点红豆糕吧。”
“行,没问题。”潘姨爽快地应下了,又对赵醒归说,“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肯做哦,是做给你吃的,不是让你去讨好漂亮姑娘的。”
赵醒归脸都红了:“我说了我没有!”
赵伟伦笑得一口面条都差点喷出来。
赵醒归用极其罕见的速度吃完早餐,喊苗叔:“苗叔,去学校了。”
苗叔也刚吃完,抹抹嘴,提起赵醒归的书包对赵家夫妻说:“先生太太,那我就送小归去学校啦。”
范玉华微笑着冲他俩挥挥手:“去吧,开车小心。”
赵醒归转着轮椅从后门坡道出去了,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范玉华的笑容收了起来,对丈夫说:“今天我想给阿虹打个电话,让她去找小卓聊聊,你觉得合适吗?”
赵伟伦前一晚回家比较晚,已经听妻子说了“卓利霞”提辞职的事,想了想说:“我觉得,小卓老师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就不会那么容易改变,她今天是答应了你会再来,保不准哪天又不想干了,你要是再让阿虹去找她聊,会不会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