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宫雾才有空把先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讲来。
关于那座山,山上的紫竹林,以及那个神秘的和尚,和他在等的龙。
听到后半段,现场好些人都没法再喝这碗汤,颇有些舍不得。
“我还以为是夜鸩山里的野笋,”程集小心翼翼道:“居然是他老人家亲手栽种的,那得是什么宝贝啊。”
老仙祖低头嗅了嗅,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碗。
“鲜。”老人家咂了一声:“非常好喝,再续一碗。”
宫雾捧起自己这一碗,低头浅浅喝一口,仍没缓过神。
鸡汤的醇厚香气融进嫩笋里,每一滴都有充盈灵气,浸饱了来自夜鸩山的天地精华。
再好的丹药也比不过这么一碗汤。
像是把日月光华如泉水般掬起一捧,汩汩饮下。
然后灵窍剔透,心神清爽,经络也被洗涤处处通达。
小姑娘舍不得喝完,小口小口地尝其中香气。
旁边的道尊们边喝汤边小声交谈,直觉这传闻实在不可思议。
那位高僧竟然仍未圆寂?
夜鸩山是因为他的存在才变得凶邪,还是在被他镇住更恐怖的东西?
但这笋汤绝对是最真实的证据!
人人望此山而生畏,能在山腰逡巡一圈都需要过人功力,至今登顶者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没想到高僧居然就住在至凶至恶的山巅上,这才是世外高人!
恰逢此时,有弟子前来通报。
“天极宫五位长老到!”
没等在座长老发话,又有一波接着一波的弟子前来报讯。
“知白观发来拜帖——”
“报!有数十车驾轿辇停在谷外,自称是潇湘馆中人!”
“报!晴星阁主携嫡亲儿女来访——”
竟是如同过年时携礼贺岁一般,自天极宫的拜帖递来,后面更有数十个弟子源源不断地奔走报信。
宫雾悄悄支着耳朵把他们的话都一一听明白了,有些一头雾水。
“我记着小本本里……没有这些个门派啊。”
“其实,为师也不认识。”涂栩心小声说:“原来还有天极宫这么个仙门?是中原人士么?”
老仙主广发博闻帖,直接惊起五湖四海的修行中人。
一时间来道歉的,来示好的,来递元贤仙会头筹贺礼的,几乎要踏破月火谷的门槛。
严方疾下意识站起身要前去迎接,阚寄玄紧接着咳了一声。
她一咳,严宫主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如梦初醒道:“广开前谷接迎众客,接见事宜按登门顺序来排,师尊,您看如何?”
老谷主愉快颔首。
一时间月火谷的天上地下均是灯火流光,像是上元灯节般沉夜如昼。
双方均是有些不太适应。
豪族贵派一向是喜好结交渊源深长的旧门族,第一
次要硬着头皮来西南讨口热茶。
月火谷自建谷以来便冷清安静,一向都是和本地农户们往来互惠,今夜山谷口前车马拥堵,狭窄山路挤不下前来道罪的队伍。
为了元贤仙会的事,留守在谷内的三位宫主已经操劳数日,今夜虽然起了天大的热闹,喝过笋汤以后亦觉得困意上涌,只待一场好梦充足休憩。
阚寄玄笑道:“瞧这架势,不如你们都去好睡一觉。”
“只是来的陌生仙门太多了些,”涂栩心打着哈欠道:“万一有个财物折损,受伤送命的事发生在前谷,黑锅岂不是都要算在咱们头上?”
“不会。”老仙主淡声道:“他们不敢。”
这一句话如同落下定海神针般,让小辈们面面相觑一番,相继请安告退。
而阚老太太则被安置在昙华宫的东厢房里,被额外拨了两位得力弟子陪同照看。
此事先先后后都是旷古奇谈,以至于几大仙门的人陆续入驻前谷雅院时,一碰面脸上都是尴尬的笑容。
你们也来啦?
可不是,过来交个朋友。
哟,这不是那谁!
咱居然还有住对门的时候……
转过天来,各种礼物如流水般送入月火谷,拜帖友书更如雪花般洋洋洒洒。
月火谷发话说来客太多按序相见,有人觉得其中有诈,也有人不敢怠慢,
“说不定多送点东西人家就先安排见面了?”
“本来咱就是道歉来的,要不再修书一封叫长老们补送些礼金过来!”
“排序好说,等就是了,倒是礼物要早点脱手,叫人家弟子登记收下,省得夜长梦多!”
一时间,月火谷内诸多师尊弟子一并分作三派,流水般轮转。
一派照常修行炼药,一派接待外客熟络人情,一派抽空休息。
几大宫主性子都不算外向,便由严方疾花听宵主持待客琐事,无论是谢罪还是结友都能灵活应对。
姬扬也跟在他们身边修习人情世故的种种门道,凝神照料各个细微之处。
旧库房的弟子忙到腾不开手,只能临时另开东北西北两处库房,由程集和涂栩心暂时监督一二。
按严方疾和昊乘子的打算,送来的礼金半数用于弥补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