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醒来的时候,蓝湛正在抚着忘机琴,弹奏的正是玄武洞吹给魏无羡的那首曲子。
回想这十六年,就恍如梦一场。
魏无羡原以为到了最后的时刻,江澄是会救他的人,蓝湛则是要杀他的人。
没想到在落入悬崖的那一刻,恨不得他去死的人居然是江澄,而拼命要救他的人却是蓝湛。
听着蓝湛的悠悠的琴声,他轻轻坐起来,倚靠着床栏,伴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十分怅然地说道:“没想到,还能活着。”
蓝湛并未抬头,抚着琴,轻声道:“那日见你坠落山谷,江澄坚持要到悬崖底下看,却只见森森白骨。”
魏无羡忍不住问:“那你呢?你有去找过我吗?”
蓝湛依旧没有抬头,还是淡淡地,回道:“三年后,我去过,却是连白骨也没有了。”
“为何是三年后?”
魏无羡刚问完,突然又不想听他解释了,打断他的话,问他信不信自己也不知道这十六年来身在何处,问他当年是不是真的信自己。
两个人的重逢,欣喜压在心底,数不尽的沉痛和怅惘却来势汹汹。
第二日,魏无羡早上醒来,蓝湛已不在静室。
十六年前的魏无羡潇洒肆意,放浪不羁,十六年后的魏无羡面带忧郁,心含苦楚,连笑容都带有一丝苦涩之意。
他顺着以前走过的路,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
回想着当年在云深不知处那三个月的点点滴滴。
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再也无法相见的江叔叔,再也不会一脸宠溺叫他羡羡给他端来莲藕排骨汤的师姐,还有江澄,再也不会搂着他的肩膀发誓要做云梦双杰,也再也不会有口是心非对他非打即骂却为了保护他与江澄选择战死的虞夫人。
以后的日子里,没有了江叔叔,没有了师姐,也没有了家,唯剩下一个江澄,还与他横着不共戴天的血仇。
魏无羡的脸上闪过对美好记忆的笑意,也闪过悲伤的泪光,就这么走着走着,他见到了当年的小兔子,没想到它们还在这里。
也见到了在冷潭之中的蓝湛,以及他背后严重的鞭痕,还有他胸前的烙印。
蓝湛却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要收到这么重的处罚?
魏无羡不解,他问了出来,蓝忘机却没有回答。
小古板就是小古板,他不想说的话,魏无羡知道怎么也问不出来,便干脆不问了。
不说就不说,自己难道还不能问其他人了!
他不由的想起来昨天见到的那个孩子,那个和他长的一样,名字叫做莫离的少年。
“蓝湛,莫离也回来了吗?他在哪里?”因为魏无羡晕倒在先,他并不知道莫离吐血昏迷的事情。
蓝湛这次回答的很快,道:“莫离受伤了,在兄长那里养伤。”
昨日,他带着昏迷的魏婴和莫离回来,兄长得到消息,在山门之处接应,让他好好照顾魏婴,便把莫离带回了寒室。
莫离受伤了?
魏无羡想到昨天莫离挡在自己身前,拦下紫电的那一幕,不由暗道自己心粗,紫电可是仙器,他竟让一个孩子挡在他前面替他受了伤。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莫离也是十六岁的少年了,魏无羡却总觉得他就是一个小孩子。
心里惦记莫离,他开始催促:“蓝湛,我们快去看他!”
言罢,他也不等蓝忘机,自己迈开步子,往蓝曦臣的住处走去。
等两人到了寒室,却只见蓝曦臣在书房里,不见莫离。
泽芜君不亏是一宗之主,当真是好涵养,不问便知道他们的来意,直接说道:“莫离醒了之后,丹药和针灸都不起作用,叔父还在丹药房想其它的办法。”
蓝忘机怔住,语气带着罕见的焦急: “那只鸟呢?它怎么不替莫离治伤?”
蓝曦臣叹了口气,道:“莫离这伤恐怕有古怪,小绿不光自己不为莫离施展治愈之术,还立在一旁随时准备攻击,不准任何人给莫离用灵力施法。”
魏无羡越听越着急,道:“泽芜君,我们能去看看他吗!”
蓝曦臣指了指侧院莫离的卧室,道:“你不必自责,莫离的修为还不至于让紫电伤成这样,定有其它原因,可惜阿念这孩子犯倔,怎么问他都不说,我便罚他闭门思过,你们去了也好,想办法问出来原由,我与叔父也能找到对应的方法治好他。”
魏无羡和蓝忘机两个焦急的人,一同迈着步子,往莫离闭门思过的屋子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魏无羡便闻到阵阵的香味,他觉得定是自己鼻子出了问题。
没见蓝湛什么都没发现,稳稳的走着吗!
谁知,等蓝湛打开房门,那阵阵的香味愈加浓烈,一下子从房间里涌了出来,刺激的魏无羡打了一个喷嚏。
他带着不可思议,定睛一看。
跪在屋子中间的小孩姿势很标准,就连跪都跪的十分端庄雅正,这很姑苏蓝氏!
但是他前头摆的那一盘盘,一袋袋闻起来就很好吃的东西,彻底让这个闭门思过变得滑稽起来。
魏无羡忍不住扶额。
蓝氏家规一向严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