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沐辰很想说服自己,阿眠所言全是虚话。
可他清楚知道并不是。
回想起方拾中毒那晚在厨房看到的场景,他眸色微沉,心中泛起丝丝缕缕的痛意。
明明早就有所察觉,阿眠喜欢的是娇软明媚的女人,而不是硬邦邦的大男人。为何他仍是执迷不悟、心存希冀?觉得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两人相对而立,陆眠能轻易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忙举手表决心,“我也是在你即将喝下毒鸡汤时才发现,我心中真正喜爱的是你,我对你下不去手,所以、所以我才会打翻鸡汤。”
司沐辰自嘲一笑。
怎么可能?
先不论一个人的性取向怎会在短短几日内改变,单就是前几日还厌他至极的人蓦然转变心意爱他如命就不甚可信。
可笑的是,他居然差点就信了这份满是谎言的爱意。
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垂下眼帘,纤长浓密的睫羽微颤。
那副失落姿态把陆眠看得心脏抽疼,急切地握住司沐辰纤瘦的手腕,举天发誓道:“陆眠混蛋,配不上你的喜欢,但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喜爱你的,若是我有半句假话,就教我断子绝孙、不得好唔……”
誓言若真灵验,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司沐辰从不相信誓言,可在听到心上人发的毒誓后,却没来由的心里一紧,心脏传来一瞬针扎般的痛意。
也就没注意到对方话语里将“陆眠”和“我”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主体。
他捏住陆眠喋喋不休的唇,严肃道:“不要胡说。”
毒誓都不舍得让自己发,看来还是在乎。
陆眠心里一松,保持着撅嘴姿势道:“聂呈之所以想杀你,是因为你比他强很多,他害怕最终获得奖励、半途退出逃生游戏的人是你,才先下手为强的。”
对于心上人所言,司沐辰半信半疑。
毕竟聂呈同他是总角之交、情同手足,他不能凭着三言两语就心生怀疑。
可方才聂呈毫无缘由对方拾痛下杀手的姿态又令他心生疑虑,便又将视线转向肉瘤那边。
三人虽然在窝里斗,却都默契地将动作放的一轻再轻,生怕惊动周围成百上千的丧尸。
“聂呈,你疯了吗?”七七捂着渗血的手臂,强忍痛楚,不可置信道:“方拾又没得罪你,你做什么要杀他!?”
聂呈将沾满鲜血的匕首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抬起眼皮,没头没脑道:“我和沐辰从小一起长大,他一向好运,次次都能化险为夷,这次他也一定能平安无事。”
七七蹙眉道:“你杀方拾关司沐辰什么事?”
方拾低垂下头,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即将被戳穿丑陋的心思,积压在胸腔的负罪感在这一刻到达顶峰,曾对司沐辰做过的恶事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聂呈抢先一步道出。
“方拾没告诉你吗?”聂呈哼笑一声,黑眸中隐匿的阴鸷在这一刻尽数显出,“要怪就只能怪你们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方拾道:“所以你现在是想杀人灭口了?”
聂呈挑起唇角,并未再多言,握着匕首向方拾刺去,招招狠辣,端的是一击毙命的心思。
一旁的七七听的云里雾里,直觉告诉她,聂呈之所以想杀方拾与司沐辰有关。
然而现在并非询问的好时机,她也只得压下心中疑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着方拾拼命往出口的方向跑。
刚跨出几步,方拾停住身形,手臂微微用力,将七七拉到自己怀里,极近克制又缱绻万分地用下巴蹭了蹭女孩的肩膀,一触即分。
“没有时间了,我来拖住聂呈,你去把丧尸王杀了,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他转过身,背对着女孩,又继续道:“七七,出去以后就忘了我吧。”
话音刚落,他猛地向聂呈扑去,两人在丧尸堆扭打起来,既要控制分寸不闹出大动静,又要在力气格斗上压制对方。
聂呈常年在健身房锻炼,一身肌肉,没一会儿方拾就渐露颓败之色。
为了拖延时间,他不满地叫嚣道:“司沐辰的事我分明守口如瓶,聂呈,你究竟为什么要对我痛下杀手?”
聂呈与方拾的交锋,一直在提及自己,阿眠所说难不成都是真的?司沐辰身体前倾,聚精会神地等着聂呈的回答。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聂呈仍旧保持缄默,不发一言,一刀比一刀凌厉,不多时,方拾身上就多出几道鲜红刀口。
七七咬紧下唇,不再犹豫,抓着剪刀快步走向肉瘤,行至半途,被唐棠挡住前路。
唐棠食指绕上耳边碎发,似笑非笑地看着七七,神情虽然妩媚,笑意却不达眼底,“七七,你想做什么?怎么也不叫上我一起啊?”
她这神情委实算不上友好,七七抿了抿唇,呵斥道:“让开!”
“你这么凶干嘛,我就是挡了你的路你都能这么凶,要是让你知道方拾主动喝下那碗有毒的鸡汤一心求死,你是不是要活撕了他啊。”唐棠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道。
七七骤然握紧双手,肌肉过于绷直,鲜血汩汩从臂弯滴在地面,汇集成一小滩血泊,“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