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水居。
被提溜进屋子,顾长怀还颇有闲心地咬了一口吃到一半的灵果,清脆的‘咔咔’声引得容晔侧目。
空气陷入沉寂。
感觉到了低气压,顾长怀顿住,一时间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幽怨地抬眼看看容晔。
……果子都不让吃了?
容晔手指在案桌前敲了敲,开口打破一室静谧,“你对宣曜做了什么,解释。”沉冷平静的嗓音,难辨喜怒。
顾长怀:“……”
他承认,当时的场面确实看起来不清白,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庄主活像是被欺负过的良家少男。
虽然是欺负了,但此欺负非彼欺负。
他犹豫一下,抽空咽下了灵果,鬼使神差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句话,“看……看看腹肌?”
“……”
死寂。
气压似乎更低了。
顾长怀不安地动了动,莫名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须臾。
“好看?”容晔平淡无波的声线在屋内响起,与对方幽暗的琥珀色眼眸对上,顿时让顾长怀警铃大响。
有危险!
他连连摆手,悻悻道:“不好看不好看,我瞎说的。”停顿一瞬,他浅浅一笑说道,“就是帮了个小忙而已。”
接着他便把宣曜刀疤内被种下断灵丝的事道了一遍,原原本本事无巨细地描述清楚。
屋内的压迫感悄然散去。
容晔低低“嗯”一声,似乎根本不在乎宣曜的问题,只朝顾长怀伸手,道:“过来。”
顾长怀歪了歪头,不明白容晔要做什么,依言靠近,顺着位置坐到容晔身旁,下一瞬右手被握住,被容晔捏在掌心。
……容晔掌心有些冷。
这是顾长怀下意识的想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茫然抬眸,“……?”
嗯?
视线中的容晔微微低头,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块温热濡湿的帕巾,正在把握在掌心的手细细擦拭,细到每一根手指。
帕巾的温度恰好不烫人,让顾长怀有些舒适地眯起双眸,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想法。
等擦完了左手就自觉递上右手。
本该被随侍服侍的仙君,倒反天罡来服侍起了随侍。
两只手都没空,顾长怀自觉无聊,随口问:“仙君怎么突然回丹峰了?”
“去取断灵丝。”容晔言简意赅,“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顾长怀恍然。
原来清除魔气的时候容晔就察觉了,所以才有去而复返这一趟,没想到被他取出来了。
很快顾长怀就意识到了危险。
不对。
丹峰长老和掌门都没发现的事,让他发现了!容晔不会怀疑他吧?他不动声色观察起容晔的神色。
风光霁月的仙君,正在认真地给他擦手,把他的手握在掌心,像是握着世上最好的珍宝。
顾长怀盯着盯着,就不知不觉地愣了神。
片刻之后。
容晔倏然抬眼,目光与顾长怀对上,眼底似有些许笑意,语气不轻不重道,“怎么,也想帮我宽衣?”
顾长怀:“……”
顿时回神。
“哪里的话。”顾长怀猛地把手缩回,若无其事般唇边带笑,“仙君生得好,这才叫我一时出神。”
“哦?”容晔神色未变,望着顾长怀状似无意道:“最近傍水居总有乌鸦叫,偷吃了好些银鱼,你可知是从哪儿来的?”
顾长怀谨慎,“它吃得多吗?”
想了想,寒鸦收敛起一身魔气,在修真界任谁也看不出它是只魔鸦,除了叫声难听些与其他乌鸦并无两样。
不过寒鸦居然敢背着他偷吃。
太过分了!他凑近容晔耳边,悄声道:“那个乌鸦是我养的,下次看到它偷吃你就打它。”
温热的吐息洒在耳垂,容晔眸光暗了暗,低眸扫向顾长怀。
偏生靠来的人毫无所察,眉头轻敛,如玉秾丽的面容上满是愤愤,身姿被宽大的月白色衣袍包裹其中,衣摆随意地散了一地。
坐在他身旁还不老实,将宽袖之中伸出一截苍白伶仃的手腕,把手撑在身前,身子微微前倾着靠过来。
虽未挨到半分,却仿佛要依偎到他肩上,比起生气更像是在耍赖。只需他一伸手就能将人定入怀中。
容晔眼底掠过一丝晦暗,注视着顾长怀的眼神逐渐充满侵略,方才握住顾长怀的指间轻轻摩挲了一下。
察觉到容晔的视线,顾长怀抬了抬眸。
刹那间,空气中蔓延的那丝异常一扫而空。容晔面容沉静对顾长怀道:“既是你养的,那便养着吧。”
顾长怀:“……好。”
又一次觉得容晔,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他甚至觉得。
容晔的警惕性,非常低。
低到他好像真的能杀的程度。
嗯……
他开始思考。
下一次刺杀时间定在哪天呢?要不然就明天好了。
从室内走出,顾长怀准备重新去钓鱼,耳畔响起几声嘶哑地“嘎嘎”叫,他抬头就看到消失好几天的寒鸦在头顶盘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