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房的悦山院中种满了碧桃,这个时节枝头绽放的花似一片霞光,美不胜收。
然而妙卿此时却无暇欣赏这一片殷红欲滴的花,她进了屋便叫了山香来,细细的叮嘱她道:“你去外院告诉李福山,让他去寻二郎君,就说我有事找他,叫他今日抽空过来一趟,不拘多晚,我都等着他。”
山香有些紧张,可她不是多话的人,忙应了一声,麻溜的退了下去,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去寻李福山传话。
容三娘等人一走,便问道:“我听着大伯母刚刚的话似有什么深意一般。”她蹙着眉头,什么叫她做不了四房的主,如今却不同了,难不成如今长房就能做四房的主了?不是她自视甚高,父亲是邺郡刺史,如今不过四十开外,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余下五房对四房只有巴结的份,便是长房轻易也不会拂了父亲的意思。
妙卿翘了翘唇角,倒了一盏茶,不过沾了沾唇角便放了下来,她嘴巴挑剔,在京中时因为姨母偏疼她几分,是以不管是衣食住行哪一方面都不曾委屈过她,如容府里这样的陈茶是万不可能端到她眼前来的。
“阿姐难得生了这样的玲珑心思,竟听出了大伯母话中有话。”她打趣道,笑眯眯的模样,显然杨氏那一席话对她并未造成多大的影响。
容三娘作势要捶她,却也撑不住笑了,柔声道:“每次回来都跟要面对洪水猛兽一样,不打起小心哪里使得,倒是你,才一回府就给乔妈妈一个下马威,仔细她回去告你一状。”
妙卿撇着唇角,热茶的雾气下她的眉眼艳丽中透着冷意:“我会怕她们,她若是有胆过来寻我不是,且瞧我如何收拾她,这样的刁奴就是太过给她们脸了,才叫她们一个个蹬鼻子上脸,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真以为成了许氏的狗便也跟着尊贵起来。”
她说的底气十足,却也不是假话,武贵妃知容家有意将许氏抬妻后便将她接去了京里,许氏次年有了身子,等生了容五郎后才使人接了妙卿回府,名为庆贺儿子的满月。
那是许氏第一次以正头娘子的身份与妙卿相见,满月礼后,许氏对容四爷道,她娘家请了女子书院出来的教养嬷嬷,若是他愿意,可将妙卿姐妹送到许家一道学习。
容四爷不过刚露了话,妙卿人小鬼大就知道是许氏在背后捣鬼,当场便与容四爷道,我的事自有娘娘和外祖母做主,难道宫里和英国公府的教养嬷嬷还比不上许家了,倒不知是许姨娘自视许家门第高贵,还是觉得京里贵人身边的老嬷嬷都不如许家请的嬷嬷更为识礼?
这话堵得许氏无话可说,只能干笑说是她思量不周,打那以后,许氏轻易不敢来招惹妙卿,左右妙卿不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她眼不见自然是心不烦。
容三娘忍不住笑了起来,掩着口,眼睛弯成了月牙状,过了一会,待笑意止住,才问她道:“大伯母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这心实在是慌的不行。”
妙卿也没有与她说笑的心情,轻轻一叹,鲜妍妩媚的眉目流转着几分愁绪。
“许氏怂恿大伯母将阿兄过继到长房。”
容三娘闻言一惊,眼睛瞪的极大,失声道:“父亲不可能会同意,阿兄是嫡子,更是母亲膝下唯一的香火。”
妙卿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一点点秋日似的愁绪晕染在她的眼角眉梢。
“父亲同不同意暂且不论,许氏为晀堂兄说了一门阴亲,这姻亲说到了大伯母的心坎上,在这桩事上大伯母未必会不如了她的意。”
容三娘心里发慌,不由一把握住妙卿的手腕,急声道:“赶紧使人将这事告知外祖母,阿兄断然不能过继到长房。”
妙卿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如今容家六房只有她父亲在高位,虽说阿兄常年在京,父子感情不算深厚,可这份父子关系却是实打实的,等他入仕后,容四爷的人脉关系作为嫡子的阿兄自然能用上,与他交好的朝中官员也会对其关照,可若是他过继了长房,容四爷的人脉就未必肯给他用了,毕竟过继后阿兄支撑的是长房门庭,而不是四房,他便是荣耀了也与四房再无相干,最关键的是,四房还有许氏所出的两子。
“许氏为晀堂兄说的是许家二房的六娘子。”妙卿与容三娘道,她下了这样大的手笔,自然是不会在这桩事上善罢甘休的。
她将这桩事从头到尾在脑海中梳理了一番,容三娘也不敢出声扰她,只面现忧色的瞧着妙卿,盼着她能有法子解了眼下的困境,心中更是自责,亏她还虚长阿卿几岁,如今遇事了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过了好一会,妙卿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轻声道:“祖母想将暕堂兄记在大伯母的名下,暕堂兄的舅舅现今任邺郡府州副军监,姜家自然水涨船高,就连姜姨娘都敢在大伯母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也无怪乎祖母会动了这样的心思。”
容三娘更糊涂了,不解的看着妙卿,道:“今天闹了那样一通,大伯母的意思明白的很,是不肯让庶子支应门庭的,她宁肯过继隔房的子嗣,也不会让时堂兄在庶弟手底下讨生活。”
妙卿冷笑一声:“她不是不肯让庶子支应门庭,只是晀堂兄落水落的蹊跷,这里面怕是有姜家的手笔,她此时恨毒了姜家,哪里会肯将暕堂兄记在自己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