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十月秋满,晓看明朝冬寒。
在经过半个多月的下聘、下财、定期、过大礼这些繁冗的事宜后,太史筝总算熬到了婚礼的前一天。往前她觉得成亲是件喜事,可如今落在自己身上,喜没觉得喜,竟只觉得劳心伤神,满身疲惫。
卯时,天还未亮。
太史筝夹着枕头歪七扭八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却被一缕青丝拨弄的面颊发痒。
她没在意伸手挠了挠,转个身就又要睡着。
没成想,这似梦非梦的痒,竟追着她的脸庞,同她换了方向。筝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有人披散着头发没梳妆,吓得叽里咕噜滚到了地上。
“妈呀——”太史筝大呼。
浮元子被眼前人的动作惊到,赶忙拨弄起头发,望向地上的女郎解释道:“小娘子。是我是我,我不是你娘。”
我是你娘。
太史筝愤愤抽出压在身下的枕头,从地上爬起,抬手就敲在了浮元子脸上,“我当然知道!臭圆子,大半夜的,你要吓死我啊——”
枕头从浮元子脸上划过,落在她怀中。
她就这么抱着带有太史筝气味的枕头,一脸委屈相,“哪里大半夜?都卯时了。再者说是主君让我来叫你起床的,我这也才刚睡醒。”
“爹叫我作甚?该不会崔家那边又有什么幺蛾子吧……”
太史筝打了个哈欠坐在床边,倒头就要往后去,“他们是不是要退婚?退吧,退吧。受不了了,只要让我睡觉,他们想干什么都行。”
谁料,等筝刚刚将脚塞进温暖的被窝,便又被浮元子拉了出来,“呸呸呸,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小娘子又说什么浑话!快起来,崔家今日会送催妆的冠帔来。”
“可不能再睡了,醒醒啊——”
太史筝闻言拼死装睡。
浮元子见她没有反应便使出绝招,伸出自己那冷冰冰的双手,捧起筝的脸蛋搓了搓。
太史筝感受到丝丝凉意钻进颈脖,这才无奈起身,冲着将亮未亮的屋外开口说道:“好了,好了。我真是怕了你,去跟爹说,我今早起想吃外街巷的史家瓠羹,外家一个旁边的万家馒头。”
“瓠羹!”浮元子两眼泛光,“小娘子会吃,我这就告诉主君——你快点起床。”
“好好…好……”
太史筝总算糊弄走浮元子。
只瞧她眼皮一碰,头往后一仰,又沉进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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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若不是为了那口瓠羹,太史筝定是睡到地老天荒。
可谁成想,她刚规规矩矩坐上饭桌,第一勺热腾腾的羹还没送到嘴边,前院洒扫的女使就急急忙忙前来禀报,说是崔家下催妆冠帔、花粉来了。
太史筝害怕待会儿被老爹叫走,吃不上热羹,赶忙塞了几口进嘴。
可那羹汤太热,免不得在口中又是一通翻炒,谁知待到热羹下腹。太史正疆果不其然跟着就来了,“筝,筝。快跟爹走,婆家来人了。别让人家等着,羹待会喝——”
太史正疆二话不说拽了筝就想走。
筝却扒着桌角做起了无用的挣扎,“早饭还没吃完呢!他们就差这一会儿吗?再说爹,你自己去不行吗?”
可没等太史筝把话说完,一个强硬的拳头就落在了她的头顶。
太史正疆催促道:“臭丫头,是你嫁人,还是你爹我嫁人?快点,人家都来了,咱们这就得把回送的公裳、花幞头让人家带回去。他家下的东西,你也得去接。快,快。”
“好吧。”
父命难为,太史筝不情愿地丢下了手中的馒头,随太史正疆去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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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里,送东西的人依旧是媒人钱氏。
经这一月的来往,钱氏已与父女俩熟络不少,只瞧她在望见二人后,躬身问了句:“节史,小娘子,近来可曾安好?”
“好好好。”太史正疆应声。
筝跟着笑了笑,却没开口。
钱氏有些好奇她怎么不曾像往日喋喋不休,“小娘子今日这是怎的?”
太史筝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用那带有大舌音的口气回道:“早饭…太烫…烫到舌头了……”
大抵是筝的样子太滑稽,钱氏竟大笑起来。
就连老爹也不曾跟她站在一边,“你啊,就好像太史家总不给你吃饱,饿着你一般。明日就要嫁人,我瞧你明天见了女婿,能不能叫全他的名——”
太史筝气得跺脚,可看在自己舌头捋不直的份上,她便放过老爹一马。
厅下,气氛喜洋洋,天光暖洋洋。
钱氏笑罢,便回头命人将东西呈了上来。太史正疆也示意杂役把给自家女婿准备的东西端了过来。
趁交换的间隙,钱氏似是想到什么,随口问道:“节史,今日该您家女眷到男方家去挂帐铺房,这长辈们可都出发了?您看看反正伯府那边已经派了马车来,用不用妾身待会将人一块领去?”
女眷?啥女眷?
太史筝诧异看向老爹。
太史正疆却按去她探出的头,防止闺女乱插话,“多谢媒人婆好意,她们待会自己过去。就不劳你挂心。”
“节史哪里话,这都是妾身该做的。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