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掀帘朝外看,谢无陵显然也注意到,径直驱马赶到车边:“娇娇!”
离得近了,沈玉娇也看清他此刻的模样。
骑着一匹不知从哪弄来的瘦马,身上还穿着大婚那日的喜袍,一路赶来,喜袍早已被雨水淋得湿透,牢牢贴在他壮硕的身躯上,滴答滴答直往下淌水。
他的头发也淋得湿透,可相比于这些,那张鼻青脸肿的脸才叫骇人。
左边眼窝乌青一团,右边脸高高红肿,涨发得馒头似的,嘴角也裂开着一道口子,大抵是一路追喊,血痂又被扯破,重新流出血。
狼狈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他这副惨样。
沈玉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 睛,这才两日不见,他如何变成这样?
“谢无陵,你的脸?谁打的?”
她下意识想回过头,下一刻又觉得不会是他。
裴瑕不是背后使阴招的人。
谢无陵那边听到她这问,也不好意思说这是半夜翻墙被当贼捉了,只讪讪扯出一抹笑:“我这…自己不小心摔的。”
沈玉娇皱眉:“你当我傻么,自己摔能摔成这样?”
谢无陵笑道:“你才不傻,沈夫子最有学问了。”
沈玉娇见他这会儿还嬉皮笑脸,蹙眉:“谢无陵!”
“好好好,我不贫了,娇娇你别生气……”
“谢郎君。”
泠泠冰泉般的嗓音陡然响起,打断俩人这仿若“调情”般的亲昵:“你冒雨赶来,有何事指教?”
沈玉娇肩背一僵,被谢无陵方才那一打岔,差点忘了裴瑕还在车里。
谢无陵也仿若才注意到车内另一人般,脸上笑意敛起:“娇娇有东西落下了,我给她送来。”
“还请谢郎君注意言辞,我夫人的闺名,岂容你个外男随意挂在嘴边?”
裴瑕嗓音略沉,又抬手揽住沈玉娇的肩,将她护在怀中般,黑眸直视车外之人,伸出另一只手:“有物相送,交予我便是。”
谢无陵见他搂着沈玉娇,心里又怒又酸,却不好发作,只咬牙道:“名字取出来不就是给人叫的?我一向都是这么唤她,娇娇都没不高兴,你管这么宽?至于她落下的东西,当然要我亲手交给她……”
说到这,他看向沈玉娇:“娇娇,你下车,我单独给你。”
沈玉娇明显感觉到那搭在肩头的手掌收紧了,鼻息间也溢满裴瑕身上那华贵清雅的檀香气,她心跳不禁加快。
这场面,实在是叫她进退两难。
但看谢无陵鼻青脸肿,还在外头淋着雨,这一路追过来,便是铁打的身子恐怕也扛不住……
“郎君。”
沈玉娇侧过脸,细细眉尖蹙起,柔声与裴瑕道:“早些事了,我们也好早些到驿站歇息。”
裴瑕听她又是唤“郎君”又是“我们”,眸色稍缓。
再看窗外那狼狈不堪之徒,只觉自己实在犯不着与这等人计较——
或许过去两个月,这谢无陵的确有几分打动玉娘之处,可这外头的野花,一时觉得新奇,多留心几分,也无伤大雅。
终归他和玉娘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她只会唤他郎君,她腹中还怀着他的骨肉……
君子有容人之度,不应计较这些小节。
“罢了。”
裴瑕垂下眼,又拿过帷帽,亲手替她戴上:“外头冷,快去快回。”
他这般温柔体贴,也叫沈玉娇心头有几分歉意。
不过待下了车,看到谢无陵一瘸一拐朝自己走过来,霎时只剩满心的惊愕与担忧:“你的腿怎么了?”
谢无陵道:“摔的,真没事!”
“都这样
了,还叫没事?”
“嗨呀,我这年轻力壮的,回去养两天又活蹦乱跳了。”
余光瞥见车里坐着的男人朝他们看来,谢无陵心头冷嗤,故作大度,都是男人,那点心思,谁不知道谁。
“娇娇,咱们走前头说。”
“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沈玉娇不解。
“是,到前头给你。”谢无陵道:“不能叫那小白脸看到。”
沈玉娇迟疑片刻,还是从婢子手中接过伞,走上前:“你慢点,来伞里。”
谢无陵看那把小伞:“不必了,反正都湿透了。”
俩人往前走了一段,确定裴瑕坐车里看不到了,才停下脚步。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般神神秘秘?”沈玉娇疑惑。
当看到谢无陵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片大红绸布,她吓了一跳,以为这家伙把她的兜衣拿来了。
待看清绸布上绣着那两只呆头呆脑的水鸭子,她恍然:“盖头?”
“对。”谢无陵将那包在油纸里、并未淋湿的红盖头塞到她怀里:“这个,你拿着。”
“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送这个给我?”
沈玉娇困惑,再看那傻里傻气的红盖头,实在没忍住:“其实成亲那日,我就想问你这盖头是在哪家买的,这绣工实在是……”
她本想说“惨不忍睹”,又怕谢无陵这狗脾气回头找绣娘麻烦,便改口:“还有待进步。”
“你那天晚上不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