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正在摇晃。
新生世界树的根系正在阿尔达的天穹之上扩张,受造物主神力的灌注,却也汲取着阿尔达大陆之上的丰富营养。大片大片的山峦被连地拔起,倒卷着飞向天空。许多被不幸卷入的动物,或者人类等智慧生物则是在空中徒劳而绝望地尖叫着,然后被细小的气根给捕获。
阿尔达世界还未发明出吸管。但蚊虫饮血的模样,世人皆可见到。
而那些可悲的生命就此在种子的萌芽之中凋亡,化作满足造物主野心的一小部分砝码。
这并不多,因为阿尔达世界另有重要用场。直到两界相撞之前,种子的萌发都将由伊露维塔直接供给能量,而世界的物质损失不会很大。
然而世界何其之大。
地表的薄层又何其之少。
气根捕获的部分或许只有世界的百分之一不到。但在地表的活物眼中,那就是贪食的巨物张开永不满足的深渊巨口,在这残破的大地上肆意撕咬。
世界就要毁灭了。
世界毁灭前夕的哀号,响起在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个地方。
它呼唤着一切有可能施加援手的助力,它期盼着造主的怜悯,抑或者子嗣的努力。而若是没有意外的变量,它的一切努力,都只能是徒劳。
被火焰缠绕的女人于昏厥之中抽搐,她的力量被剑强行催发,然后又立刻反噬到自己身上。人持剑变成了剑持人。她那弱小的自我意志,立刻就被压制到极其渺小。
剑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快就要抵达灭亡。
她的力量弱小,意志甚至已然淡化。因为她处于昏厥之中并且身体虚弱,或许她已然躺在那一处山谷之中沉睡了漫长时光,再过数日,她就会因为饥饿而死亡。
于是剑便沉睡,只留下一小股应激的力量应付这位用外力绕过判断的光之民——那个男人真的以为可以用谎言欺骗剑的力量,然而实际上剑愿意应付,只不过是因为剑的附近有那柄熟悉的枪。
它从沉睡中些微地苏醒,借助黑暗者的落败,将自己藏匿到某个安静的地方。它并不指望这就能够摆脱那个谎言之人,然而出乎它预料的是,那位谎言者居然迟迟没能够寻回它。
只是用偷袭的方式杀死了一个世界树的子嗣,却又将种子留下。若只是如此那剑或许还能够忍受,但在那之后,那个男人却将剑交给了另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而那另一个人的身上却只有慵懒,和令剑厌恶的光。
它本已沉睡——因为剑不能够没有执掌。是苏尔特最好,它会为火巨人王献上一切忠诚,哪怕克制住自身毁灭世界的欲望。然而苏尔特早已远去,只有心怀灭世之愿之人,才能够短暂地唤醒它,并让它施舍出一些力量。
剑从长眠之中苏醒。它迫切地需要一双挥剑的手来驱动它。强点弱点都无所谓,最好心怀灭世之欲,实在不行,心智薄弱一些也好。
峡谷上端,一个年轻的霍比特人正注视着莱瓦汀消失的地方。
…………………………
毕竟弱者支配不了强者,这是天理。
霍比特人将眸光移开,他已经不需要做任何事,因为一位同样是闲棋的杂鱼,一位废物利用,但却已然做够手脚的它队轮回者,已然足够将事情做好。
它是世界树的天敌,它只有在对付世界树,对付世界树的子嗣之时。才能够发挥出它那在北欧神话中称之为最强,能够唤来诸神黄昏的力量。
真可惜。
换手的期间,那位持剑的光之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有趣的对手。在半梦半醒之间剑也曾感知到另一个强大的黑暗者接过主导权,然而很可惜的是那位外表狰狞的个体心中却并没有半点灭世的愿望。而这就让剑更加失望。
因为它生来便要毁灭世界。
那是一个女人——弱小,脆弱,和谎言者以及黑暗者气息相近,或许有一个相同来源的女人。
剑的火炎,缠绕到了女人的手上——女人体内的力量似乎能够让物质活化。而这对剑来说实在正好。
种子脱离了大树,便有可能成长成为新的大树。而斩杀一颗新生的世界树,则完全符合剑的天职以及愿望。
女人睁开了眼睛,她的躯壳在火焰的注入之下不断增强。
沉睡,沉睡,直到世界灭亡。
“我会,将你斩杀。”它从峡谷中离开,前往合适的地方。
只是一枚闲棋而已——亚当在大优势的时候,不会考虑这种程度的变量。
但现在,这枚闲棋,或许已然成为了亚当指望救命的稻草。他现在想来已然被伊露维塔支配,但若是突如其来的持剑者将新生的幼小世界树斩破,最好是重创。那么伊露维塔就将露出破绽。
祂或许会考虑及时止损。
一柄剑正安静地躺在一道断裂的山谷下方。它的主体色泽是黑和红,像是诅咒的火焰正在燃烧。
这里已经不需要再施加额外的关注了,接下来,他还有更加需要重视的地方。他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淡漠悄然失落,取而代之的,又是正常而普通的温和坚定目光。
世界的哀号不止能够呼唤援手。它还能够将某些陷入沉眠之中的事物,重新拖回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