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说话的声音分明是极和善的。
她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再理会,仍提步朝着宴息处的方向走过去。
宴息处正是众娘子和郎君给堂祖母献寿礼的时候,各家的大礼都早已经抬进库房中了,眼下轮着小辈们上前献礼,不过是搏个彩头罢了。随着女使的唱声,众人将自己备好的礼献上,谢昭宁踏进宴息处时,正好听到唱了谢宛宁的名字。
只见谢宛宁款款而入,随即她身后的两个女使抬着张方阔的长几入内,又在上面铺了红纸。谢宛宁对着堂祖母微一屈身,才转过身,提笔挥洒而下,却不止写了一个字。她手腕遒劲,笔法淋漓,待字成笔落,她也松了口气,随即女使将她已经写好的字抬起。
只见这张红纸上,中间是以颜体写的一个寿字,四周竟还用各种书法写了十六个寿字。
谢宛宁的字写得极好,众人都是知道的,她便最是靠这手闻名汴京。见这写法别具匠心,竟是草书、隶书、楷书都各有特色,围观的郎君娘子们便发出一阵喝彩。
谢宛宁屈身道:“堂孙女小作,上不得大雅之堂,还请堂祖母见谅了。”
堂祖母却笑道:“你这手字,比你几个堂兄写得还好,哪里要自谦了!”
周围的郎君们将目光落在谢宛宁身上,仿佛透出些爱慕之色,谢宛宁却仍然保持谦和的笑容。谢昭宁却见她抬头在郎君中望了望,似乎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人,眼神略有些失望。
谢昭宁笑了笑,谢宛宁却是她见过的极厉害的人。她容貌并不算极出众,但修得温婉贤良,又会得琴棋书画,诸类风雅之事。她还会与人眼色,欲擒故纵,前世除了谢明珊等,亦有不少郎君对她沉迷,有她的地方时常追随。她记得家世最好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为她鞍前马后,想要打动美人心。只可惜他对于谢宛宁来说,还并不够身份。
不知是不是在看那顾三郎君,不过此人方才只是露了个脸,就再没有出现过。
谢昭宁给堂祖母备下的寿礼是一双暖和的护膝,听祖母说堂祖母有老寒腿的毛病,也好送她一对护膝叫她冬日里能暖和些。不过也不想当场送,早在方才就让人给堂祖母送了过去。
她并未在宴息处久留,而是一转身,进了旁边与娘子们歇息的茶室。
众位娘子们正在议论方才见到顾三郎君之事,谢昭宁坐下,抓了一把瓜子来继续磕时,听到旁边的两位女娘子发出失望的讨论声:“顾三郎君是不是走了,本还指望能在宴息处在看到他呢!”
圆脸的说:“顾三郎君是什么身份,他是谢家的上宾,不过是来与谢老夫人见礼的,见了礼自然去前厅见那些大官去了,怎会与这些郎君们混在一起。听说本来卫郎君也是要来的,但是人家听说那个谢昭宁要来,便不来了!”
谢昭宁嗑瓜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们说的卫郎君,指的就是赵瑾。
早年赵瑾在汴京世家中行走,是隐瞒了身份的。
赵姓乃是国姓,旁人一听他的真名,便会知道他身份不凡,而赵瑾最厌恶士族那一套,是不愿受身份束缚的人,因此他自称是高家的外侄来投身,名卫瑾。旁人并不知其实他出身皇家,身份显赫。
但即便不知道,赵瑾生得俊美,又在今年过了礼部的考核,中了贡士,世家娘子们也是对他趋之若鹜。
又听另一个长脸的娘子说:“我若是他,我也不来!那谢昭宁虽家世尚可,容貌据说也丑,又是从西平府这等野蛮的地方回来的,既无礼数也无内涵。听说这满汴京的儿郎,怕也没几个想娶她的,嫁娶艰难得很。倒是不如她的嫡妹谢宛宁。同是嫡亲的姐妹,怎的却差了这般多。”
两人说罢,圆脸的那个见谢昭宁突然停顿不吃,还问她道:“这位娘子看起来倒是有些脸生,你是哪家娘子,可是知道谢昭宁此人?”
谢昭宁虽恶名在外,但毕竟旁人只是听说,不一定都见过。因此并未认出她。何况传闻中的她,不仅品行低劣,手段恶毒,怕是连青面獠牙、三头六臂也要生出来了。
谢昭宁才回过神来,只是笑了笑:“偏门小户的出身罢了,两位娘子不必管我,你们说就是了。”
长脸的又道:“你还是也听听罢,日后遇到了这个活阎王,你也能避着她些走!”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两位娘子所言,我都记下了。”
此时谢昭宁听到一阵动静,抬头一看,是谢明珊捧着一锦盒缓步走进来,准备要上场了。因她是嫡亲的孙女,故最后一个上场,眼下还并未轮到她。
她似乎对自己盒中的东西甚是小心,只盯着这锦盒,走路时竟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姑娘身上,手上的锦盒顿时跌落,里头的东西也撞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块,竟是一块玉佛手!
谢明珊见东西碎了,心中一急,立刻抓住那小姑娘道:“是你撞我,眼下你把我的玉佛手撞碎了,你说怎么办!”
谢昭宁却又看到,那小姑娘正是方才尾随在自己身后,却又不说话的小豆丁。她吓得脸色都白了,又是着急又是害怕道:“姐姐,我……我没有撞你,是你走路撞着了我身上的。……我……我不是……”
“你若是没有撞我,好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