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陆轻舟哪里敢说实话,赶忙道:“太子殿下劳累了一日, 还是赶快入殿休息罢。”
厉长生倒是坦然, 说:“太子殿下方才未有用膳, 想必腹中还空着,小臣去让人将膳食端上来。”
荆白玉瞧那两个人敷衍自己,很是不满的道:“你们两个的悄悄话,真是愈来愈多了。”
他说罢了,并未有强求, 背着手小大人一般离去, 也没再追问那些个是什么。
陆轻舟着实松了口气。
“陆詹事, ”厉长生笑着将那些个田契卖身契递回去, 道:“这些东西实在贵重,长生恐怕无福消受。”
“这怎么会?”陆轻舟不肯收回,道:“厉大人请务必收下,也好叫轻舟心中少些个愧疚之意。”
陆轻舟虽是个不受宠的家族庶子,但他好歹也是陆家三公子,手头的钱财的确不少。
厉长生方才粗略看过了, 陆轻舟拿来的这些个田契, 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估摸着折合一下现代的价值, 差不多能有个上千万。
这一出手比陵川王荆博文还要大方许多, 大方得倒是叫人有些无法坦然接受。
厉长生明镜一般的心思, 哪里能看不出来。这般大手笔, 绝对并非陆轻舟一人所为, 若是陆轻舟用这些个贿赂他,绝对已然砸锅卖铁倾家荡产。
这笔田契卖身契,恐怕还有人出了些资。这人厉长生不用想,也能猜出个十足,除了陆轻舟的亲姐姐皇后娘娘,也再没旁的人选。
这皇后娘娘起初爱见厉长生跟什么似的,但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大家全都被利益驱使着,只有长久的敌人,无有长久的友人。
皇后娘娘是越看厉长生越不顺眼,前段时间一心只想着除掉厉长生,免得将小太子荆白玉给带歪了去。
可如今情势与先前大不相同,厉长生与冯夫人“决裂”,引荐了皇后娘娘的亲弟弟陆轻舟,还摇身一变成了千石常侍郎,这简直做梦一般,让旁人云里雾里。
皇后乃是聪明人,如此一瞧,若想要近期除掉厉长生是绝无可能了,如今厉长生有了太子与皇上做靠山,那腰杆可是硬的很!
若是除他不掉,这关系便不能再这样僵硬,也只得怀柔拉拢一番,才好再做打算。
陆轻舟瞧他不收,这头上都冒了虚汗。他又瞧厉长生那双眼目,清明的厉害,当下只好道:“厉大人猜想无措,这乃是轻舟与家姐的一点心意。皇后乃是太子殿下最亲近的家人,厉大人又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身边人,皇后自然想与厉大人多加亲近一些。前些个恐怕是误会,厉大人莫怪,这些就请收下罢!否则轻舟这回去了,也不好与家姐回禀,你说是也不是,就莫要为难与我了。”
陆轻舟说得可怜巴巴,一点子也不给厉长生回绝他的空隙。
厉长生略作思考模样,道:“既然如此,小臣恭敬不如从命。”
有人上赶着将银钱送到了手里头,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况且……
小太子荆白玉与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厉长生说断就能断的,厉长生本也不打算眼下硬是要与皇后娘娘叫板。
陆轻舟好不容易送了礼,抹了抹额角汗水,这才松口气离去。
厉长生推门进了内殿,“吱呀”一声,就瞧荆白玉一手抱着兔子顽偶,一手像模像样的插着腰,正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瞧着他,似是等他良久。
“太子殿下?”厉长生道:“还未用膳?难不成是想小臣陪同用膳?”
荆白玉用眼睛打量了他一番,道:“关门说话。”
厉长生回身关门,荆白玉便跑了过来,凑到他身边,小声道:“陆轻舟可是贿赂了你?拿出来瞧瞧!”
厉长生心中只剩下“果然”二字,方才荆白玉是听到了一耳朵的,那般爽快离开,原是在这里堵着自己。
厉长生坦然的道:“太子殿下方才听见了?”
“没听太清楚。”荆白玉坐在席上,说:“不过我猜,也就是什么金银珠宝,田契房契之类的,也没有旁的新鲜顽意了罢?你拿出来叫我瞧瞧,我又没叫你拿出来送回去。这陆轻舟冤大头一般,你为了他还去了一趟冯夫人那儿,收他些个租钱也是应该的!”
“什么冤大头,”厉长生被他逗笑了去,道:“小声些,莫要让陆詹事听了去,着实伤了陆詹事的颜面。”
陆轻舟那人可是最爱脸面的。
荆白玉干脆抓了厉长生的袖子,拽着袖子来回晃他,道:“你给我瞧瞧,瞧瞧我便不说他的坏话了。”
厉长生也是无奈,干脆便将那些个田契与卖身契拿出来,递给小太子荆白玉叫他拿着顽去。
“哇——”
荆白玉将兔子顽偶塞给厉长生,自己捧着契据瞧了又瞧,道:“这就是田契?可有做买卖的铺子?”
“应是没有的。”厉长生道。
“没有啊。”荆白玉颇为失望,道:“我听说做买卖能挣大钱,能富可敌国呢!还想见识见识的。咦?”
他正说着,好奇的拎出一张契据,道:“这是甚么?”
“这……”厉长生侧头一瞧,难得有些个表情不太自然,咳嗽一声道:“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