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果然有用,两个轿夫站出来,说他们当时确实撞见了。
曹本淑问道“过了这么多天,你们怎还记得”
一个轿夫说“陈二公子的大马车,全城独一份,比海商的马车还漂亮,哪次遇到会忘了“你们看到那人上车了”曹本淑问。
轿夫摇头“看到了,当时草民还想,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去扒陈二公子的车尾。谁料到陈二公子居然开门了,把那人给放进去。”“看清长相没有”
“没有,帽子遮脸了,就记得是个大胡子。”得,又白费功夫。
一个负责监视宅邸的廉政官,名叫蔡冈,他突然开口道“这人进去了,总得出来啊,兄弟们盯着宅邸各处,并未发现有可疑之人出入,也没再有马车离开过。”
同样负责监视宅邸的廉政官,名叫梁振光“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发现陈氏父子死亡,当时里面乱起来了。有一半的兄弟冲进去查看情况,那人极有可能趁乱翻墙走了!’“搜查各处围墙”曹本淑道。
足足搜了50多分钟,终于在一处围墙,发现了攀爬痕迹。雪白的粉墙上,有几个脚印子,但脚印并不完整。
而且,前两天下了一场雨,脚印已经显得很淡了。
梁振光思维模拟着当时的情况∶“这人从花坛那边助跑,脚踩墙面跃上去,用手扒住了墙顶,再脚蹬手扒翻上围墙。如此高的围墙,必然身手敏捷,年龄不会太大。“咦!”
又有一个廉政官,在围墙下发现小片布料,应该是衣服挂到墙顶的砖角扯碎的。曹本淑拿着布片问海棠和轿夫“那人穿的是布衣”“不是。”轿夫摇头。
海棠则回答得更加肯定“他穿的是湖丝道袍。”
蔡冈说“这人在宅子里换衣服了,估计是偷摸进哪个佣人房里,用湖丝道袍换了一身棉布衣服。然后装作佣人,趁乱来到这里翻墙。”“查”
陈氏父子不知收敛,不但马车豪华,家里的佣人也多,而且大部分是在本地雇佣的。这些佣人都被禁足了,被叫来分开审问。
很快有人扛不住,把湖丝道袍和皮革大帽交出来,甚至还拿出一把假胡子。曹本淑气得不轻,质问道“之前审问,你怎藏着掖着”那佣人吓得都快哭了“这衣服很贵,草民…草民想自己留着穿……”“行了,别说了”曹本淑憋了一肚子邪火。众人搬来梯子,在围墙内外继续探查。围墙之外,估计长期没人走动,靠墙的地方已经长满青苔。
即便前两天下过雨,青苔上也还保留着清晰脚印。特别是跳下去踩的那一脚,脚印非常完整。“咦,”蔡冈趴在地上,仔细观察道,“这几个脚印,怎一脚浅一脚深的?“这厮翻墙,跳下来时崴脚了”梁振光兴奋道。
曹本淑问“这些天审问的所有人,特别是汪家的人,可有走路不便的”“没有。”众人摇头。
曹本淑返回自己的临时官邸,把所有查案人员都叫来。
很快有人说“走路不便的没有,可有一人生病了,询问案情时他都躺在床上。”“谁”曹本淑问。
那人说“海商吴文纲家的西席杜兴学,每到节假日,杜兴学都会到吴宅,给吴文纲的儿子补课。”范弘静就是跟商人吴文纲喝酒之后,才将账簿存在大同银行,没过多久就暴毙而亡了。曹本淑看了范弘静的遗信,便把吴文纲全家控制起来调查,并审问了所有的相关人员。吴家的补课老师,由于经常造访,也被询问了一遍,但没人怀疑这教书先生有问题。
曹本淑亲自带人杀到杜兴学家里,杜兴学正在独自饮酒,见有人闯进来,明显愣了愣,随即起身作揖。曹本淑冷笑“杜先生不是重病在床吗”“略有小疾,已然痊愈。”杜兴学说道。曹本淑说“走两步看看。”
杜兴学不是微脚,而是摔骨折了。他突然感慨“不愧是督察院,这新朝的督察院,可比前朝的督察院厉害。市铂司近十年的账目,还有诸多官吏的分润账册,全都在我书房的大箱子里。我只有一个请求,我本人甘愿伏法,但我妻儿流放时,最好是流放到麻儿匝(马尔康)。我找人打听过了,那里还不算太受罪。”这就搞定了
曹本淑有些不敢置信“你去陈宅做什么”
杜兴学道“陈家父子俩,迟迟不肯自尽,我只能亲自去劝。这两个窝囊废,贪钱比谁都狠,还不知道装穷,事到临头却又怕死。”“你是汪采的人”曹本淑问。
“他还不配,”杜兴学指着屋顶,“我那位主家早就调去南京了,你们这回可扬了天呢。曹本淑道“究竟是谁”
杜兴学笑道∶“阁下又何必再问,你心里恐怕早就猜到了。十年前在上海做市舶司提举,如今又在中枢任职,也就那么一位而已。
“就他”曹本淑确认道。杜兴学说“还能有谁”
曹本淑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又不屑道“一个左侍郎,就说桶天了,你未免有些坐并观天。”杜兴学笑道∶“在曹御史眼里,左侍郎的官不够大。可这位左侍郎的义父母,却是费阁老(费纯)的父母啊。你还敢一查到底吗?”
曹本淑咬牙道“别说费阁老,便是皇亲国戚我一查到底!抓人找账册!”